“那三人被沈大人当街斩了首。”湘竹把称量好的十两碎银,放下称盘,一块块装进布袋,“怪只怪他们命数不好,万事不检点,平白和那黑心肠的人同污。”湘竹口中这黑心肠的人,就是姒芯,斩首的三人就是许广几人,姒芯原是借用箱子里来路不明的珠宝,诬赖她谋财不正,那三人信了姒芯保他富贵的鬼话,丢了性命。
那箱子里的珠宝许广几人是验过货才答应的,临到动手前日,姒芯遇上安家一宗的旁亲。
旁亲见安濯儿子连中进士,二月就要参考殿试,小女儿眼馋着着也要嫁进姒家,萧夫人和安夫人又是表亲。
安蕴一旦诞下一子半女,姒萧两家和安家的关联,牢如金砖,不可动摇。
唬的日夜盼着自家儿子过继给母亲的好姨母,上了套。
要说这里面,安濯半分都不知情,鬼都不信。
把珠宝换成血玉,更能探出沈鹤安面对京州大户的态度。
方不方便拉拢。
三大箱整面的血玉,色泽嫣红,不惨一丝杂质棉针。
任凭安家那两个旁亲带上姒芯手中的珠宝,一只次品的血玉索圈手镯,京州当铺压价,也在一千两黄金起浮,这还是在京州,有条文规定偷当的价格。
拿到外省,叫破了天,没个三千两黄金,也是拿不下手。
盐、绸、瓷、茶、粮、铁……
都是发家快的路子,一本万金的血玉,被新皇一道禁止私人开采的皇令堵死,盐铁事关国运,从古至今也都握在朝廷自个手里。
独这些绸、瓷、茶、粮;依旧做着个家的生意。
产业赠大,斩断龙头,垄断路线,一家独大。
搁谁见了不眼红?
安家那两个旁亲,再想着从安濯口里,挖点饭食,那就是抱着地铺上房梁——没戏!
湘竹把布袋放好木匣,小锁锁好,撇撇嘴,“亏得家主和他们说清这里面的利害,堂堂天子脚下,几个大活人抱着几大箱血玉,明晃晃在码头晃悠,不就是找死吗?”湘竹自小跟在她身边一同走来,读书时作伴,也算懂些条理,说起话来毫不留情。
禁官府以外的人私自挖采血玉,一旦越过朝廷,触犯条律,问清缘由,不惧职位高低。
隔日处斩,重则株连九族!
安家暗地里把旁亲绑了。
转头送去萧戕别院,给她赔罪。
五花大绑,左右脸高高鼓起的对称红印,挨了不少苦,最有意思的事,这两人吐完事,带去张家路上。
走路的姿势一瘸一拐。
安濯这算是在还自己在沈鹤安手中吃的亏?
既然是亏,那就得自己找当事人去讨,别人默不作声替自己还了,又算什么意思?
这和小朋友互相打闹,潦潦洒洒一句对不起,握个手,拥个抱,松气了?
安家真把自己当准女婿糊弄。
“刘三当初从小村子里爬出来,他手里那些路边摘的野茶,通不过几文钱。”湘竹慢步转到她身后,伸出手摸了摸窗边低头进食的海青鹘,“家主收了他的茶,他不念您的恩情,反被同村一顿忽悠,拉帮结对,反口咬您。”
“白眼狼就是白眼狼,怎么样都养不熟。”
“家主还要分出银子,关照他们的家人。”一户平常人家吃穿用度好些,一年撑死也不过六两银子,这还不算这家是几个人口,湘竹实在是为自家小姐叫屈,揉着羽毛的手加重,说起话来越发失了规矩。
“姒芯铁是装疯,家主上回带那两人去张家对质,张露还敢不认账,要不是……”叼着肉干的海青鹘移了移脚,离湘竹的魔爪远了些,湘竹继续伸长手去抓,对上那双装满寒意的打量,这才发觉自己失言,放下手,安静的站在身后。
小姐愿意把这些事告诉她一个妾室,那她就做一个揣实的葫芦。
偶尔抱怨几句,也算是为自家小姐鸣不平,放上明面上来议论,叫人听去,扯上对朝廷办案不满的名头。
杀了她也是少的。
谨言慎行,察言观色,本就是她这些年存下的长处。
略略扫过一眼,姒兰君没有训斥湘竹的失言,张家一小借口疯了不认账,扯出姒芯在牢里被沈鹤安威逼恐吓,签下弃阉书。
意味姒芯的儿子再也没有过继的可能。
捎给三家每月的十两,送的出,能不能守的住,就看她们自己的本事。
她在牢里是答应照应他们一家老小,平白每月多出那么多两银子,家里上下,邻里邻居的心思,她可不会包守承担。
人心似水,何其深也。
——俞伯平
她去张家的本意是想敲打一番,姒芯疯了,在坏也是她的姨母,念着母亲的颜面,也不会闹得太难看,关起门来处理就好了。
如果没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