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李不如又道:“我若没记错,当初善神大人因为杀神之罪和行窃之罪被押到判神台问罪,众神到位本应二十五位,实则有七位未到。我是其一,茂娥亦是。”
他确实没记错。当时姜栝上中天峰救人,为了算一算法力该用多少,登上高台时特地留意了有多少天神到场,尽管目光只扫了一圈,但他看出来少神了,正是七位。
其中两位是此界日月神这对眷侣。二神关系破格,众神对其态度模棱两可,尊者亦不待见他们,因此他们除却偶尔出面履行职责,基本都是寻个清净地,自己躲起来了。
还有一位正是不待见他们的尊者。此界地神诏灵,由于大限将至,神力微弱,故而嘱咐此界星神华息奉自己的命令问罪明极,自己在神殿里修养,亦未到场。
还有两位神空缺,一个是此界命神素河,一个是彼境疾神罔罗陈。
前者的烂脾气,在两界神天无神不知无神不晓,放在彼境神里也一骑绝尘。他生来就嫌恶和众神待在一起,别说一同办事,他不挖苦众神差事就已经算不错了。因此他不在场,也能说得过去。
后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谓是个隐士。他年少时,倒是能经常听人说彼境疾神的子部神又跑到哪个神域试病了,万望诸神都避着点;可自打他的父神陨落,他承了彼境疾神的天命,就鲜少听说他的踪迹了,偶尔听闻其现身,也是从此界疾神嘴里得知的——他又请此界疾神出面治病了。他不在场,众神也都习惯。
但如今,这二者不上中天峰的真正原因,姜栝已心知肚明——呸!当真是一蛇一鼠。
而余下二神,一位此界风神李不如,一位此界雪神茂娥,他们就没有什么不在场的理由说服众神了。
两界神天的诸神不愿意出面,最好用的说辞莫过于“忙”。
两位在“忙”些什么?
——不得而知。
姜栝问李不如:“何故不到?”
对此李不如似乎没有隐瞒,道:“那时她在忙人间之事,不过那都是她自己的事,我也是有所耳闻,并不知情。我只知晓,早些年前,我域下的护神长任职赤衣长后来找过我,告诉我,此界雪神给他要人,要新生的护神。赤衣长问过她‘为何’,她只答‘自古有之’,别的一概问不出。赤衣长无法决断,便来转告我,问我是否应允。”
姜栝插嘴:“你答应了。”
李不如没否认:“答应了。”
姜栝:“何解?”
李不如道:“人间,那种地方古今更替不过眨眼之间,纵是茂娥在那里折腾五百年,片刻也能成灰。她要神,我让赤衣长给了,至于她究竟在做什么、想什么——我同她点头之交,从未过问。”
姜栝问:“即便她可能把人间碎了,你也毫不关心?”
对此李不如很放心,道:“我瞧过她的营生,那就是个人间不入流的肥水地,赚的是人间不入流的肥水帐。此界雪神心智不全,无手段无能力,碎不了的。何况人间自有人间的命数,众神有再多神力也只能干涉,无法改变。”
姜栝讽言道:“说不准,许是像你一样表里不一呢?”
李不如没有搭腔。
于是姜栝又问他:“你又是何故不到?”
李不如望着他,正要启齿回话,整个灵吹殿升起一股异香,两道身影忽然出现在神殿内,姜栝只来得及朝李不如腿上施法,他和明极就硬生生中了同一道神力。
耳目暂些失灵,眼前杂影重重,心底翻涌的情绪到了嘴边却像被人冻住一样——这般感受,不是不语神力还能是什么?
他隐隐听见交谈之声,随后才看见那两道身影。
不语神正朝着断了一条腿的李不如走去,道:“‘他人莫入我神境’……这句话……我是否告诫过你。”
再一看,另一道身影是那良弼小神,此时早已奔向李不如,出手扶住他家天神,时不时朝不语神投出好奇的目光。
“权宜之计,我脱不开身。”李不如道。他当即也反应过来自己中了彼境命神的神力,一瞬的仓皇狼狈后立马重新稳定住自己,指着姜栝。
不语神缓缓回头看,未察觉任何异样,本不想在意,无奈此人能在中了不语神力后从声色神手底逃出,只好又甩了一道神力过去,然后看向李不如。
李不如又道:“他手中引神香。”
不语神第二次望去,才看见那个被缠在手上的银香囊。他几分存疑,反问李不如:“你要,我拿?”
意思约莫是“你让我屈尊去拿?当真?”
李不如自然听得懂,懒得理他,拍拍良弼让他松手,自己坐在地上,对良弼道:“去拿来吧,劳烦了。”
良弼口中说着“怎敢怎敢”,腿上麻利地跑去取回姜栝手中的引神香,交给李不如,李不如收了。
对此不语神不甚在乎,站在原地,道:“你若……无能管住人,我只好……一并带走。”
李不如道:“暂缓片刻,那副天机仪似乎快打好了,先试试,其余再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