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进酒小说网

繁体版 简体版
将进酒小说网 > 明极 > 第34章 起火

第34章 起火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回到书铺,明七郎不仅当着黄阿姑的面放下了烧鸡,还在黄阿姑视线的追随中把饴糖给了贞贞,更是把马牵到了黄阿姑眼前。

“……”

明七郎被黄阿姑逮住打了十几下手臂,还被训了几十句话:“嫌我做的菜咽不下?!跟你四兄一样在这个家里待不下了?!敢出去买吃?!我叫你买烧鸡!叫你买烧鸡!还给严贞贞买饴糖是不是?!她那个乳齿都要开始掉了!这个马——这个马,你又是从哪里牵来的?!是不是打算骑着马带着严贞贞一同走了?!打死你个败家的!打死你个管不住的!是谁撺掇你的?”

躲在柱子后面的严公和贞贞心照不宣地往里藏了几分。

黄阿姑的鹰眼一抓,放开明七郎,抄起压纸木就去柱子后面把一老一小揪出来,丢进院子里跟明七郎一起淋雨。

严公站在左,严贞贞站在中间,明七郎站在右。明七郎想了想,去站在严公左边,高低有序,顺眼。

雨就是不会停,毛毛细雨渐大,严公伸了一只袖子帮贞贞挡雨,接着一只袖子从左边伸到他头顶,挡住了飘下来的雨。在院中的马匹“哐当哐当”来到明七郎身边,又去蹭他。

院子一边长了棵树,一边搭了个棚,棚下有个底板,板上铺了草,草上原本堆着放在那里阴干的梨木,却因为天气太潮都搬到了屋里,现在草上空荡荡的。黄阿姑搬来一张桌一张凳,当着三个书铺“伙计”的面,一边看书一边往嘴里丢饴糖。

看得贞贞瘪嘴,想哭又不敢哭。

严公说:“不怕,贞贞,明日你跟着小叔父上街,在街上吃完再回家。”

直到雨变大,阿姑才肯让他们进屋。马跟着走上台阶,被她厉声赶下去了。

该吃饭的时候,桌子中央横陈了一只被大卸八块的烧鸡,黄阿姑给一人夹了一块,嘴上说:“我知道了嘛,不就是忘记放盐了吗?下回不会忘了。我就是整日去抄书才不得空,等我得了空,你们想吃什么都行。”

说完她忽然想起事,问严公:“你呢?校(jiào)书,没忘吧。”

严公回答:“怎么可能忘呢?”

黄阿姑又问:“校了多少了?”

严公便答:“早些日子都校好了。”

黄阿姑满意地点头,边吃边吩咐:“是《越书》吗?校注好就行,都校了十年了,一本前朝的史书,有什么不清楚的,值得你花这么久吗?吃完你的饭你就教七郎雕版;七郎,你吃完饭把雕版搬屋里,跟着你爷,好好看好好学;贞贞,吃完帮祖母洗碗。”

贞贞走路都还没走几年,从骨头上吃点肉也费劲,小嘴抹满油也没吃到几块荤 ,明七郎从她手里抽走鸡肉,帮她剔骨。她眼睛看着明七郎手里的肉,嘴上听话地道:“好——”

明七郎不仅把她的肉还给她,连同他自己的那份也给她了。

收了碗,桌子腾出来放上了好几块已经磨光的雕版,严公接着从屋里拿出全是字的写样,把写样反贴在版上,按步做给明七郎看,还道:“抄书、刻书都是细致活,不能马虎。书呢,是前人留下的东西给后人看,你出了错,后人就看不清了,所以还得勘误、校注。雕的时候先把留白给去了,剩下的一点一点慢慢雕就行。你干活心细,我放心。多谢有你在啊,你不在的时候,刻、印、装,大多都得我来,有时还需订货取货,加之偶尔有人来出书,又忙得不行;时不时帮你阿姑抄书,我自己还要校注,忙都忙不过来。”

明七郎从严公手里接过活,一愣,问:“我不是一直在吗?”

严公同样愣了愣,而后道:“是,是一直在——哎,忙来忙去,我这记性也忙不好了。一开始,我没想开间雕版坊,也没想开间书坊,就是想跟我祖父一样修书;可惜乱世打仗了,后来也没能去朝中做官,只敢悄悄躲在这书坊里校书。”

屋檐失修,他仰望檐下漏雨。

没多久,他收回视线,低头看着桌上雕版,要说的事好像并不需要他特地回忆,顺着嘴就讲出来了:“三十年前,天下还大乱着,为了护书,一路逃命,我和书都在,儿子们却死了、丢了。后来天下平定,可能是带着书逃命逃怕了,我觉得一本书,从它校对、刊印,到卖出去,有哪一步不是我做的我都不放心。你现在手里这块版要刻的是前朝,之前我不肯刻,总觉得校注不对,好像是在等什么,如今想来,或许是记性不好,被一些不甚重要的事扰乱了心神。新朝伊始,该平的都平了,该定的都定了,便刻吧。”

明七郎便拿起刻刀刻版。

空气很湿润,手里的刀行云流水,恍惚间,有那么一瞬间,明七郎好像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再去探究,那一点念头就像泥鳅滑进泥,找不到了。

要是他忽然又忘记自己是做什么的,他只需要看着桌上的雕版,看看自己手里的刀,就能回想起来一切——

他是七郎,他在给自家的书坊雕版,阿姑是他的亲娘,严公是他的亲父,严贞贞是他的亲侄女,这间书坊是严公和阿姑大半辈子的心血。

第二日,七郎仍旧在雕版,雕了一半,贞贞从另一边的桌面冒出头,对他道:“小叔父,买饴糖。”

他这才想起来昨日说好带她买糖——虽然不是自己许诺的。

正抱着贞贞出门,黄阿姑叫住他:“七郎,顺便去买纸来,早就想叫你买了,老是记不住。”

七郎往他的折子上加了一件事情。

“多买些,骑着马去——早日起来被马粪熏昏了,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养的私马,厩也没有,草也没有,你带出去找个地花点钱喂一喂。”

七郎又往他的折子上加了一件事情。

贞贞要骑马,没骑多久又难受,张开手让七郎抱,七郎一把抱住她,一手牵着马,问了许多人,找了个驿站,花了钱喂了马,上了街,买了纸,就要回书坊。

“小叔父,”贞贞拉他的衣袖,“饴糖。”

她待在七郎怀里乖乖的,那双小水潭似的眼睛盯着七郎,盯得七郎很是懊恼——怎么总忘记给她买糖。

在街边买到了饴糖,才往贞贞嘴里塞了一颗,斜对角的一栋楼忽然燃起大火,四周的人仓皇失措,七郎连忙控着马护住贞贞站开。

这是家赌坊,大火一蔓延,门口就涌出来一群人,相互推挤,倒成一片,手忙脚乱站起来,撒开腿四下跑。

细雨一掉进高涨的焰簇就瞬间蒸发,没多久就传来断梁的声音。

有个人被挤倒在地,趴伏着没能起来,眼看大火就要从门口冲出来,一个半青半白的人影领先火舌一步冲了出来。他左手已经拽了个人,右手顺势一把提起地上那个,把两人都甩出楼,他又重新钻进火海。

……

“你从哪儿来的?”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