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凌云连忙打开门,让门外的士兵进来。
“作乱的景军抓住了吗?”
士兵回道:“大部分都已擒获,还有少数隐藏流窜。如今城中各处着火,房屋损毁严重。百姓亟待救援。”
“我带人去。”伍凌云说着便要踱步而出,被严陟唤住。
严陟捂着胸口起身道:“表兄,这里的事交给我,你尽快赶回豫州。”
伍凌云眉头一皱,显然不赞同。戚江雪上前开口:“伍兄,严大哥说得不错。景国人虽然从惠州败走,但难保不会趁着豫州空虚之机进攻,以一换一。你此时作为豫州之主,当回去安定军心。而且,方啸鸣已被我杀死,此刻去兖州冒充他的是自己人。我希望你能去接应,若运作得当,之后兖州也可得的更轻易。”
伍凌云已被说服,可还是犹豫道,“可云霆的身体……”
戚江雪镇定道:“城中救援的事就让我来吧。此时严家军迫切地想要见到主帅,惠州刚打下来,也需要整顿军务,诸事待定,还得辛苦严大哥。军医跟在身边,也好随时照顾他。”
严陟没有反对,只是看着戚江雪难掩担忧,“各处失火,可能还有藏在暗处的景国人,会很危险。”
“严大哥还信不过我的能力吗?”戚江雪安抚地笑笑,“现下我更适合做这件事,严大哥,你要赶快恢复,也让惠州稳定下来。”
几人议定,分头行动。戚江雪带着救援的几队兵奔向火光冲天的内城。
“阿绮,快躲起来!”
外面狼藉一片,橙红色的诡影晃荡在半明半暗的夜里。那影子打在窗上,衬得此处不似人间。
为什么?眼看着阳城就要脱离景国掌控,却还要惨遭劫难!这些该死的景人就是死也要拉着城内百姓殉葬。她好恨!
爹的吼声和娘的惨叫传入耳中,林绮挣扎着想从藏身的大缸爬出,可手脚颤抖着、抽搐着,竟是提不起半分力气。她滑跌在了缸底,脑海劈过一道白光,再无法思考。
“再找找!看他们那副拼命的样子,没准儿还藏了什么东西。”有人粗声开口。
沾满鲜血的手颤巍巍伸过来,将盖子一推后便无力垂下,最后的亮光消失在严丝合缝的黑暗中。屋内响起杂乱的脚步声,不断有东西被撞倒、砸落。他们翻箱倒柜,离自己藏身的地方越来越近。
他们一定会找到自己的。林绮双手环抱着单薄的肩膀,牙齿“咯咯”打颤,说不清是因为愤怒、仇恨还是恐惧。为什么她要躲在这里,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只等那残忍屠杀了父母和兄长的刀落下?不如出去拼死一搏吧,反正她也活不下去了!
林绮觉得体内也燃起了一把火,烧得自己不能再思考。她爆发出一股力气,将缸盖掀开跳了出来。兄长的尸体就倒在旁边,身上的几个窟窿还在往外冒血。他应该是拼尽了最后的力气来到这里,想要守护妹妹。
四个景兵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其中两个看到林绮后对视一眼,发出嗤笑。一个景兵抽刀向前,刀刃上还有未干的血迹。林绮双目赤红,她抱着缸盖向景兵冲了过去。厚实的木盖挡住了刺过来的刀锋,景兵一脚踹向林绮,自己却被带倒在地,一时无法将刀从木盖上拔下来。
“杀个女人还要帮忙,废物!赶紧了事。”另一个景兵过来,将挣扎着爬起的林绮再次踢倒。林绮整个人因为剧痛蜷缩了起来,上方的刀就要劈下,她闭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痛并未到来。林绮睁开眼,发现那个挥刀的景兵胸口已被利剑贯穿,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就倒在了地上。有几个绥军冲了进来,将剩下两个景兵制住。
最开始倒地的景兵被眼前的状况惊呆了,他再顾不上拔刀,起身就想跑。一切都是下意识的反应,林绮捡起地上的刀,使出全身力气扎向了那个景兵的后背。在景兵倒下后,她又将刀拔出,再次刺了下去。鲜血溅了满脸,她仿佛感觉不到,只想一直发泄下去。
“姑娘,他已经死了。”一只手握住了林绮的手腕,带着无法抗拒的力量,“别怕,他们不会再伤害你了。”
戚江雪无声地叹了口气。眼前女子的目光从愤怒变得茫然,随后又有些呆滞,似乎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又或者是无法接受。
“之前抓到的景兵去过米行和肉行等地,这家丝绸铺应该也是他们特意选的。”一个绥军上前向戚江雪报告。
这些留在阳城内的景兵果然是在进行有目的的破坏,即便弃城而逃,也要让绥人受到重创。“将这两个景兵一起带回去,严加审讯!问出主使,看他们还有什么计划。”戚江雪冷声吩咐。
绥军领命出去后,这里暂时只剩下了戚江雪和林绮两人。林绮先是扑向母亲的尸体,又颤抖着伸手阖上父亲怒睁的双目。眼泪似乎被烧干了,怎么也流不出来,反倒灼得眼睛生疼。她被巨大的无力感包裹,不知自己该做什么。
戚江雪将林绮兄长的尸体搬了过来,与其他亲人放在一起。林绮呆怔了片刻,终于在叫出一声“哥”后,泪如雨下。她泣不成声地对着戚江雪跪下,想要磕头,被戚江雪拦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