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你过来是提醒我,我依然是个病人,永远都……”
“够了。”苏沂冷冽地打断。
贺芜舟眼眶泛红,情绪翻涌,不由冷笑,“苏沂,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装作关心的模样,实际上打着掌权昌盛的主意。”
他几乎口不择言,内心却不停地下坠。
如果不能得到救赎,就干脆都毁灭掉。
苏沂摇了下头,“你现在不够冷静,无论我说什么,恐怕都不能被接受。”
他走近一步,眼底有弥漫不散地哀悯,沉瑕如玉,“能拯救你的人,唯有你自己而已。”
“究竟何时,你才愿意走出自己的房间呢?”
“现在,立刻,请你出去。”贺芜舟背对他,下了逐客令。
苏沂关上门的刹那,听见接踵而至的声响,叹了口气,走到走廊尽头。
忽然卸下全身力气,松开掌心。
是几道斑驳的血丝。
何亦辰吹着口哨,看着满地狼藉,轻笑,“是谁惹我们公主生气了?”
回应他的是一道锐利的眼刀。
何亦辰双手摊开,悠然自得地坐在床边,“生气损颜,你可要多注意。”
贺芜舟视若无睹,拉下眼罩,“我要睡觉了。”
“睡觉?”何亦辰看了眼时间,故作诧异,“这才几点,说真的,我发现你挺符合某个戏剧角色的。”
贺芜舟:“什么?”
何亦辰:“睡美人。”
贺芜舟:“滚。”
苏沂漫步到酒店大厅,瞥见熟悉的身影,端坐在红丝绒沙发上。
她出神地盯着不远处巨大的鱼缸,里面是两道相缠的红色鱼影。
“晚上好。”苏沂递了一瓶Fuelosophy果汁。
江影回过神来,有些受宠若惊,“晚、晚上好,学长。”
“你刚才在看什么?”
“没什么,只是回忆起了一些事……”语气有点落寞,又带着几分不显的眷恋。
她凑近了鱼缸,头顶高悬的灯折射下金黄亮影,连带着锦鲤也光彩熠熠,多么美丽,多么灿烂的——池中鱼。
“上次在那里看到的似乎更壮观,因为是鱼群吗?月光鱼,金枪鱼,还有……”
“水族馆?”苏沂几乎下意识想到那一天。
“嗯。”江影的嘴角不由上扬,眼底却弥漫着淡淡的忧伤,“学长觉得,它们幸福吗?”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他本应该说出这个标准答案的,但是不知为何,看着眼前同样略显脆弱的灵魂,他陷入了沉默。
“抱歉,我是不是太冒犯了。”
“不会。”
苏沂转移话题,“你那一天玩得开心吗?”
“还行,那家伙真的很不会照顾人。”江影鼓了下脸。
想到贺芜舟平时的作风,苏沂笑了下,“确实。”
江影看着眼前冰山学长的浅笑,不由发怔,感叹盛世美颜的同时,忽然联想到一件事,按捺不住。
“学长,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和贺芜舟的关系?”
一道休止符攸地砸过来,饶是苏沂,也不免感到疑惑。
江影解释道,“我们之前出于合作,演了一出戏而已。”
庞大的宫殿,日复一日的教诲,五彩斑斓的珠宝,数不尽的高定礼服,这些几乎构成了江影前二十年的生活。
不能反抗,不能旁出斜逸,只要当个名门淑女。
宛如橱窗里最精致的那个洋娃娃便好。
因为她的人生,早就被决定了。
“为什么?我甚至不认识他。”江影有些崩溃,当她高中便得知父母定好了联姻对象。
“没有为什么,因为你姓江。”回应她的是父亲冰冷的声音,一如往常,像个无底的黑洞,吞噬着属于她的部分自我。
……
很长一段时间,她渐渐把自己放在一个织好的茧里,外面是金玉镶嵌,内里却日渐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