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海城一千七百公里之外的一家烤鱼店里,言旭问他,要不要一起。
言旭知道这句话在他听来会产生什么额外的意思,很遗憾,他故意的。
他留下一句话:“你来的话,我等你。”
紧接着,挂断电话,没有等对面说一个字。
这座城市的夜生活极为丰富,像是色彩鲜明的电影,只有把自己也涂成五颜六色才能融入。形形色色的人路过这个坐在露台边上的好看的男人,大多侧目。有大胆的拿着一个啤酒罐就坐在他的对面,热情洋溢地搭讪。
言旭回之微笑,笑容浓郁饱满,令人倾倒。
紧接着拒绝:“不好意思,我在等人。”
于是搭讪的人识趣离开。
夜越深,江风越大。
菜凉了,言旭并不在意,挂断电话之后他便没有再动一口。苍穹变成了蓝灰色的时候,服务员来提醒他已经过了营业时间了。
他随意摆摆手,从钱夹里拿出厚厚一叠,说:“你们菜挺好吃的,我还想再花点时间品尝。”
服务员看着几乎没怎么动的一桌菜,带着奇怪表情离开。
终于,四周只剩下了一个人。天气很热,言旭感觉不到,一只小巧的金色四叶草打火机被他开关往复。
马路开始繁忙,游客涌入城市,一只蝴蝶扑闪着翅膀翩翩而上围绕着他转。
就在第一百零三次确认身上真的没有烟的时候,男人的运动鞋在木制的露台上踩出闷响,蝴蝶被惊走,随之而来的是海城独有的干燥。
言旭与一桌冷菜坐了一夜,竟有些不辩朝夕,平静的心绪上多了一丝颜色。
那是一张羞赧,年轻,大汗淋漓的面庞,隔着很远的距离,神志惶然。
一步一步又一步,风尘仆仆的人终于站到了他的面前,胸膛起伏,神色不明。
言旭慢慢抬起头,第一次。
伴着江风,他伸出手,挑了一下他的下巴,作满意状:“很乖,小狗。”
没有人知道在这个旅游旺季,闻玄礼是怎样一夜之间跨越了一千七百公里的距离来到他的身边,他的衣服皱皱巴巴,甚至有几处污垢,头发凌乱。他的双眼通红,被包着的手甚至沁出了血迹,闷热之下,那伤口处发出难闻的味道。
仿佛千辛万苦之后就是为了言旭的一句“很乖”。
闻玄礼的视线停留在言旭对面那两杯酒和两双筷子上,良久,他干涩开口:“那个人,走了?”
言旭点点头:“嗯,走了,轮到你了。”
火热的阳光终于射得睁不开眼,无处不在的热辣游移在空气之中。
酒店套房十足的冷气让纠缠着的两个人皆是一颤,闻玄礼不肯再多说一个字,哪怕被言旭揪住头发,头颅被迫后仰,也只是从喉咙中发出“呜呜”的两声。言旭没什么兴致,从始至终他身上的衣物都没有脱下,现在他只想训犬。
让小狗与自己有所牵扯之后便是让小狗明白,主人的地位是不可撼动,不可觊觎,那里永远有一条无法逾越的分割线。
他姿态端然,冷淡的样子与对面清晰的灼热形成鲜明对比。蓦地,言旭用银制的刀叉挑起伏在他膝上的闻玄礼的下巴,让他闭上眼镜。
他问:“你生气吗闻玄礼?”
过了一会儿,他得到了答案:“我不生气。”
足够清澈,足够言不由衷。
“欺骗,No。重新回答,你生气吗?”言旭再次给出指令。
可是,第二次的答案依旧一样。
两个人就这么一问一答,言旭不断重复着“欺骗,No”。
“你现在在想什么,小狗?”
“我现在在想什么?”闻玄礼微微呢喃,他紧闭着双眼,跪在地上,“我在想......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
言旭问:“为什么要让我开心?”
房间的温度很低,而闻玄礼的身上未着寸缕,肌肤在冷气的作用之下苍白,泛出淡淡的紫色。
他的手指蜷起,背在身后渐渐用力。
“因为,你出钱买了我,这是我的义务。”
“回答的很好,小狗。”
言旭站起身来,顿感无趣,他让闻玄礼继续跪着,自己大步走到房门前,打开。
“砰”一声巨响,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