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醒到的时候,徐望旌他们已经在那里了。
进入太庙需保持静默,因此她只是沉默着走到显王身边,向他们颔首致意。
巳时整,仪式正式开始。
“咚——”
一声钟响,万民跪拜。
“咚——”
二声钟响,清水净手,皇帝上香。
“咚——”
三声钟响,诵经祈福。
徐醒闭着眼,鼻尖萦绕着幽幽梵香,心中浮现父皇的模样。
如果列祖列宗真的在她面前,那么是不是意味着父皇也能看见她。
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再见父皇一面。
最后一道钟声响起,徐醒深深呼出一口气,睁开了眼。
她抬起头,看向最右侧供奉的刻着先帝名讳的牌位,眼眶湿润。
因为跪了太久,内心又过于悲伤,仪式结束后,徐醒是被烛华搀扶着站起来的。
“殿下,您没事吧?”
徐醒摇了摇头。她只是一时难以自持,但也不会长久地陷在低沉情绪中无法自拔。
“楼坱怎么样?”仪式开始后她才想起楼坱好像从没参加过这样重大的仪式,恐怕容易出差错。
“殿下放心,事先都嘱咐过了的。”
仪式还没有完全结束,还需等皇帝点燃太庙四角的长明灯。
点燃长明灯的时辰也有讲究,在时辰未到时,他们可以在太庙中随意走动。
往年徐醒都会趁着这个时间与徐望旌一同去后院玩你藏我找的游戏,可如今他们已经长大,徐望旌的身份也不同以往,便再不可能同她一起去玩小孩子的游戏了。
但徐醒还是来了后院。这里的凉亭、假山、上锁的房间,都与她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楼坱跟着徐醒来到后院,发现后院与他所想象的全然不同。大概是因为这里鲜少有人居住,即便有专人负责打扫,也显得草木奚落、十分荒凉。
加上年久失修,大部分墙漆都褪了色。
“有什么想问的?”徐醒来到这里除了故地重游外,还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楼坱。
她不知楼坱所想象的太庙是什么样子,又或他从未想象过,但徐醒还想觉得应该带他四处看看敢。
经过这些日子与公主的相处,楼坱已经能轻易分辨出公主的话是不是对他说的。
他问:“此处看着略显破败,为何宫中却不命人修缮?”
“若要修太庙,须提前一个月请示祖宗,且一年只能请示一次,祖宗同意了才可以动工。”徐醒为他解释道:“兴许是祖宗们喜欢如今的模样吧,已经许多年未曾点头了。”
原来还有这样的规矩。
楼坱抿唇。公主在说完这句话后便不再言语了,但他还想继续听她说。
“殿下对此处似乎很熟悉?”看公主轻车熟路地绕来后院,又盯着那几扇上锁的房门看了好一会儿,楼坱便知道公主从前应当是经常来这里的。
“是啊。”说到这个,徐醒稍微有了点劲头:“看见假山下面那个山洞了吗?本宫幼时就喜欢躲在那里面。”
想到什么,徐醒的嘴角忍不住扬起:“若是没记错,还在里面刻了字呢。”
“刻字?”楼坱有些惊讶。公主平日里虽然偶尔调皮,做事却也从不出格。在假山里刻字这种事听上去并不像是公主会做出来的事情。
“对呀。”徐醒看出楼坱的讶异,终于笑出了声:“好了,骗你的,你不会真的觉得本宫有那么大的力气吧?”
公主又在逗他了。
但这样也很好。刚才仪式结束时,他看见公主的眼睛红了。
他大概能想到是为什么。他祭拜师父时,也像公主一样难过。
没过多久,就有人来叫他们回去。
皇帝点燃长明灯,再由礼官放置于主殿四角,风吹不灭,仪式便算是彻底完成了。
长明灯的灯柱有少女小臂那么粗,徐望旌将长明灯点燃,跃动的火苗映在徐醒的眼中,像是燃烧的灵魂。
她注视着礼官手捧长明灯,命人打开了主庙大门。
吹入的风好像有灵气般拂过灯上的火焰,火苗跟随着风左右摇摆着。
下人重新将殿门关上。风声渐渐平息,众人心中也跟着慢慢松了一口气。
忽然,放置在西北角的那盏灯开始忽明忽暗地闪烁起来。
明明没有风,那盏灯却倏然熄灭了。
长明灯熄灭的瞬间,众人皆惊惧不已,齐齐跪伏。殿内一时间寂静无声。
徐醒忧心地看向徐望旌。
新帝第一次点长明灯就失败了,此乃大凶之兆。
徐望旌看起来波澜不惊,仿佛只把这件事当作一个意外。礼官早就吓出满身冷汗,战战兢兢地重新将熄灭了的灯捧来陛下面前。
长明灯再一次被点亮了。
离开太庙回宫时,烛华凑到徐醒身侧:“殿下,出了这样的事……下午祭典怕是会有不顺,还需提前准备才是。”
“慎言。”徐醒蹙眉,她此时非常担心哥哥的情况。
这件事情往小了说是时运不济,可若是往大了说会涉及皇位正统。即便封锁了消息,恐怕也难解哥哥心中郁结。
因此,她需要用最快的速度到承明殿去,到哥哥身边去。步辇来到承明殿,却被拦在了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