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老师走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又变成了一群在英语路上的流浪儿。小灿和小凤一直闷闷不乐，成天无精打采，好像被吸走了魂一样。小敏每天溜到教导处打探消息，都搜不到半点关于下一位英语老师的情报。大后天就是冬至了，母亲说“冬至大过年”，已经拴好了要宰的鸡。这鸡还是我每天帮着喂大的，看着它壮硕的双腿，果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我暗暗祈祷着冬至千万不要长冻疮，这样我才能吃上等待已久的鸡腿。

“冬至，你们家里是杀鸡还是杀鸭？”其实我想和她们聊聊鸡腿的事。

小凤翻着英语书懒懒地回答：“鸡。”

“鸭。”小灿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说。

“鸡和鸭。”小敏左右手各伸出一个食指来。

“咪琪，你家呢？”咪琪一直眯着眼睛，我都以为她要睡着了。

咪琪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小敏很嫌弃地说：“吃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家你没份啊。”

咪琪的脸微微发红，睁大眼睛说：“有件事我知道，你肯定不知道。”她鼓着圆乎乎的腮帮子，不服气地看着小敏。

“你说你说，什么事我不知道！”小敏叉着腰俯看着咪琪。

咪琪也双手叉腰，昂直脖子，一字一句地说：“后天，会、有、一、个、新、的、英、语、老、师、来。”

“真的？真的有老师来？”小灿和小凤两个人像被针刺了一样，“蹦”地抓住小琪的手激动地摇。

“啊哈哈！”小敏对天冷笑了两声，沉下脸，说：“她连捉迷藏都偷看，你们不要信她的话。”

“我没有，你才偷看！”咪琪的眼眶有点微微发红，眼睛一眯一睁，两个手都握起了小拳头。好几次玩捉迷藏的时候，她的眼睛总是微微地闭着，还露出眼白来，看上去像偷看一样。小敏人高腿长，任谁闭着眼睛一摸就知道是她。可她不服气每次都那么快被认出，只能站在一旁看我们玩，老说咪琪是偷看才捉到的她。咪琪有一次直接被气哭了，我问她为什么不把眼睛全闭上，她又不肯说。但我相信她是不会偷看的，总觉得她是有原因的。

我不能让小敏这样欺负小琪，对小敏说：“如果咪琪没有说谎，你就要带个鸡腿和鸭腿回来给她。”

小敏爽快地说：“好。如果到时候没有新的英语老师来，以后玩捉迷藏的时候你们抓到我，都要把我放了。”

“来，拉钩。”我伸出小拇指去，小敏她们几个互相对视了一下，猛地摇头说：“我们几个拉钩就行了，你就看着吧。”

“你们嫌弃我！”我一手贴在咪琪的脸上，冻得她打了一个激灵，跺着脚喊道：“小蓝，拿开你的手，我冷死啦！”吸收了咪琪的暖气，我转而问小凤和小灿：“要不要我帮你们清醒清醒呢？”她们两个立马跳起来说：“不用！我们不困！”我吹着气哈了哈手，看着小敏，她立起衣领紧紧捂住脖子说：“不要摸我！”

进入十二月，天气越来越冷，每天早上被母亲喊着起来上学，简直痛苦得像上刑场一样，总拖个十来分钟不愿起床。出门的时候，恨不得把整条被子裹到学校去。我里里外外套了好几层衣服，包得像个粽子，可手还是像冰棍一样冷。母亲说我是“冷血动物”，一到冬天，大家都害怕我这双超级无敌寒手。母亲给我翻出肥大的衣服来，让我穿。“这么丑，我不穿！”我把衣服扔到一边，昨天穿了件大得像唱戏的衣服，被大狗他们笑了一天。”“不穿随你，要是手又长冻疮，你不要哭。”好的不灵丑的灵，母亲说完后的第二天，我的手果真肿起来。每根手指比平时大了二分之一，又红又痒，一双手就像烤熟的猪蹄一样。手指弯也不是直也不是，硬邦邦的，痛得让人想哭。十指连心，我丝毫没有了啃食鸡腿的心力，只能忍痛割爱给早已胸有成足的姐姐。

早上一到学校，走到课室的走廊上，小敏飞奔着向我扑过来，连人带书包把我抱起来，边转圈边兴奋地说：“没有人来，没有人来！”小敏的瘦手臂像两条又长又细的竹篾，夹得我快晕了。我的手插在口袋里，挣脱不了，简直是欲哭无泪，像个垂死的病人，有气无力地问：“谁没来？”

小敏把我放下来，两手抵在我的肩膀上，得意地说：“新的英语老师啊。我去办公室看了好几回，都没有看到有新的老师。咪琪这次输定了。”

“哦。”我吊着一张丧脸走进课室。

小敏对我冷淡的反应感到很奇怪，追着说：“你们要守信用，以后不能捉我。”

我趴在桌子上懒懒地答道：“好。”

小灿和小凤背着书包走进来，看到我这副死样，小灿打了小敏一下，说：“你是不是又说小蓝比你矮？”

我真想朝天翻个白眼。

小敏瞪着眼睛反驳说：“我没有！我刚才只是抱起她转了几圈，可能，可能是把她转晕了.......”

小凤俯下身问我：“小蓝，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没有不舒服，只是我的手不舒服。”我从口袋里伸出红肿的手来，把她们几个吓了一跳。

小敏瞄了几眼，斩钉截铁说：“我知道，小蓝的手是被黄蜂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