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留下一阵微麻,看不出小敏比我还怕痛。
数学课一下,小敏捂着手过来向我哭诉:“老师把我的手都打红了!”
我看了一下她的手,是有一道红色的印。小敏拉起我的手一看,问:“你的手怎么不红?”
对比起来,冰子老师刚才的确手下留情了。我撒了个慌说:“我皮厚,打不红。”我把手上那因换季而脱掉的皮给她看,“你看,我的手比你的多了一层皮。”被打只是一时的痛苦,老师给我委派的任务却是长期煎熬---监督成远做练!习!册!
虽然这注定是一场持久战,但我只能即时执行。
“成远,老师让我监督你做练习册。”我向“敌人”表明我的来意,同时也亮明我是有着尚方宝剑的御史。
“哦。”成远从他那乱成鸡窝一样的桌子里把练习册翻出来,随手翻开一页装模作样做起来。看完题目,半天写不出一个字,翻开后面的答案,看一眼写一下。
我按住答案,说:“不准看答案,自己做。”
他嘟起嘴说:“我不会做。”
我学着老师平时的话说:“不会做就想,就是不能看答案。”
成远竟然嘻嘻地笑说:“李小蓝,你是不是傻?我就是想不到才做不出来,你还叫我想。”
我红了耳根,不退让说:“你快点写,做好了我要交给老师。”
他把下巴抵在桌面上,眼珠子转了几下,说:“要不你帮我做?你不是没有练习册吗,我给你。”
我本来打算义正言辞地拒绝他,可不知道怎么却心动了。我问了母亲大半个学期,都没有钱给我买上练习册。看来是不能再指望了,在这件事上我决定自力更生。
“可以。不过,你要帮我一件事。”我向他提出了条件。
“什么呀?”他凑过来问。
“我想看下陈友那本作文书,你帮我问他借,但不能说说是我要的。”陈友买了一本作文书,他是班里出了名的吝啬鬼,谁都很难从他那里借到东西。再看下我们两个之间的“恩怨”,他是打死都不会把书借给我的。
“我现在拿给你!”成远从他旁边的桌子里翻出那本作文书来,递给我,“是不是这本?”
我点了点头,抱着书说:“我看完了就拿回来,你不准告诉陈友。”
成远一副听话的样子回答:“哦。”他看我一页页翻着书,问:“这么多字,你读着不累啊?”
我合上书,问他:“你吃饭累吗?”
他嘀咕着说:“不累。但读书又不是吃饭。我去玩了,你记得帮我做写练习册。”成远把练习册往我怀里一丢,鞋也没穿就跑了出去。
陈友估计怎么也没想到,防火防盗更要防同桌。我一下子收获了想要和需要的两本书,它们对我来说,是带着刺激的小惊喜。它们像母亲高放在衣柜顶上的那罐糖果,被我偷吃了几颗,甜滋滋的,很满足。我把成远的练习册放在一边,打开作文书,读着那一篇篇作文,我发现这世界上,有和我生活相像的,也有和我生活不像的。比起那一连串的数字,我更愿意去读那些繁多的文字。后来我才慢慢体会到,有些东西对人有着特别的吸引力,而且你会愿意沉醉到当中去。
“小蓝。”大贤突然出现在课室门口,打破了我小世界的安静。
我把书塞进桌子里,蹦跳到她前面,看她手里捧着一沓语文试卷,问:“发试卷了?”
“对,这是我们班的。叶老师叫你下去拿试卷。”
我来到教导处,叶子老师却不急着把试卷给我。她微笑着说:“这次期中考试,你的作文写得不错!”
表扬突如其来,还是在那么多老师面前,我不好意思地说:“老师,我乱写的。”
刚说完,其他班的一个老师拿着一张试卷走过来说:“叶老师,这个学生的作文写得不错,看来是可以的。”他把试卷还给叶子老师,我看到是我的试卷。
“她,她写的。”叶子老师指着我,笑得眼角荡起了皱纹。她笑得那么舒服,仿佛是母亲看到我领了一张大奖状,可我转眼就看到旁边冰子老师难看的脸色。
“李小蓝语文考那么好,数学怎么做得这么差。”她半咬着下唇,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说给我听。我从云端掉落到地面,整个身体变得头重脚轻。
“她和陈天两个人,语文和数学的成绩刚好颠倒。”叶子老师和冰子老师相视一笑,把语文试卷给我,“把试卷拿回去发给同学们。”
“把数学试卷也拿回去。”冰子老师也把试卷塞给我,让我一起拿回去。左手语文试卷,右手数学试卷,我像同时拿着软绵绵的棉花糖和沉甸甸的石头,心情如同高低不平的天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