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陀螺在我脑袋里打转，整个人晕到不行。

小欣用手托着我的头往上，还不停地帮我揉着脑袋。小灿拉开嗓门大喊：“谁呀！球技这么烂，想砸死人啊！”我的耳边犹如空谷回响，晕得更厉害了。

成远从篮球架下走过来，杵在我面前，怯怯地问：“砸到你了？”

问得真是废话，我的鼻孔都快血流成河了。

“老师，他们用篮球砸到了人！”小敏不知什么时候从教导处把英语老师叫了过来，她在耳边偷偷对我说：“小蓝，我没找到班主任，帮你把英语老师叫来了。”除了上课回答问题，小敏总是在这些事情通报上行动迅速。

“成远，又是你！”英语老师高大的气势一下子就把成远震慑住了。

成远低着头委屈地说：“是陈友扔的球，不是我。”

陈友远远地躲在柳树后面，英语老师把他喊了过来，戳了一下他们两个的脑袋说：“到教导处去！”

我被小敏她们扶着到教导处去，就像虚弱的林黛玉被人娇宠着。

我坐在教导处那掉了漆的沙发上，陈友和成远站在一旁。成远赤着双脚，脚掌黑乎乎的，好像天生不爱穿鞋。他从家里穿着鞋到了学校门口就脱下来，两手吊着，大半个学期过去都没怎么见他穿过鞋。

成远发现我在看他的脚，说：“看我的脚干嘛？我的脚不是随便给人看的。”边说边把一只脚往后提起来，作出一个金鸡独立的姿势。

陈友踹了他一脚，两人又猫挠狗那样撩起来。

真是大祸临头还不知。叶子老师从门外走进来，一看到他们两个嘻哈的样子，脸色凝重斥了一句：“你们两个真是一分钟都闲不下来。站好！”

“砸到哪了？痛不痛？”叶子老师看了看我鼻子。

我知道叶子老师的怒从何而来，不想给她再添烦心事，说：“老师，我没事，撞得不重。”

叶子老师没收了陈友的篮球，还罚了他们两个去冲厕所。他们两个倒很高兴，躲过了一节英语课。

第三节自习课改为英语课，大家一听怨声载道。英语老师从二班过来，进来就问：“嚷什么，全班的英语学得一塌糊涂。”老师说得没错，我们英语简直是烂透了。学了大半个学期，好些同学连二十六个字母都还默写不出来。每节课教的单词句子，转头就忘了。用一句大俗话来说，就像水过鸭背，什么也没留下。每次上英语课，我都紧张得要死，老师总把我先叫起来读课文。倒不是因为我英语学得好，只因他教多个班，每个班的学生只记得那么一两个。一个老师兼教多个班多门课，在我们学校里常见不怪。尤其是英语老师，在我们学校是严重稀缺动物。

“李小蓝，你起来把上节课的单词读一次。”

全班同学都盯着我看。

昨晚死记硬背了整个晚上，几个单词变成魔咒在我脑中反复念响。

“welcome欢迎，apple苹果，Mike 迈克........”我像挤牙膏一样把单词一点点挤出来，念出了一身汗。

“好，坐下。”英语老师对我的表现很满意。

为了今天的临场发挥，昨天我硬是用了三毛钱才使得哥哥肯教我英语，这还是上回看电影时父亲给我们的零食钱。

英语老师口中的英语变成了催眠曲，同学们昏昏欲睡。我使劲睁大眼睛，努力听清老师在讲什么，毕竟已经没有钱再去请教哥哥了。课上到一半，班主任上来换走了英语老师，所有人立马打起精神来。

“我说两件事。一，下周教育局有领导要来我们学校检查，剩下半节课搞大扫除。二，我念到名字的同学把所有作业本交上来，要进行抽查。陈天、陆小凤、程家华、沓小敏......”

叶子老师一讲完，小敏就飞奔过来，愁眉苦脸地说：“怎么办？我才做过几次作业。”

叶子老师布置完任务走到我身边，说：“李小蓝，你把你的作业本整理一下，然后把你的名字擦了，写上沓小敏的名字。”

我愣着点点头，“哦”地应了一声。我擦掉了自己所有作业本的名字，小敏拿笔轻轻地写上她的名字，我有种感觉像是自家种的白菜被人“偷”了一样。我不怪小敏，但又不知道该怪谁。

我把作业本捧到新教学楼一楼那间闲置杂物房。房间里，一些高年级的学生正在打扫，扫地、擦窗子凳子椅子、扫天花板，飘着一屋子的尘。两个男生挥舞着扫把在打闹，他们两个是老师眼中的反叛专业户。其中一个是学前班时的同桌小捷的哥哥。他拿着扫把转来转去，玩得很疯，甚至跳上了桌子去。小捷的哥哥上课时总坐不住，无缘无故地就往外跑，大家都有点怕他。他们两个你来我往，玩得忘乎所以，“啪！”的一下，把桌面上叠着的作业本打落在地上，刚好被走过的校长看在眼里。

校长背叠着双手，从厚厚的眼镜片里透出凌厉的眼神，说：“你们两个不好好搞卫生，在这里打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