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仿佛坠着他一部分的灵魂,这部分的灵魂因为巨变而被暂时封印,他寻找着可以解开这个封印的解药。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苗默栖的离开带走了他身上很多的东西,他的喜笑颜开还是无所顾忌的调皮,夏态却觉得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毕竟这些都是苗默栖带来的。
他温柔的挤进夏态生命中给予别人的狭小缝隙,用包容、偏爱重新滋养他缺失的那部分感情,夏态在他事无巨细的柔情中陷入那温柔织就的网,他想要挣扎,又觉得没有必要。
苗默栖精准的把握他唯一可能沦陷的命题,他不断的书写新的无数个可能,他把他从深不见底的深渊拉起,他把他从别人的自我感动中拯救。
他不堪回首的过去终于苗默栖坚持不懈的补救,在岁月里成为了粉末,但是却突然悄然离去带走他最后的春风。
他在流离失所的回忆中恨上了苗默栖,他怨憎苗默栖只给予他漫长人生中片刻的温存。
他拒绝了苗默栖第一次主动告知的他消息的行为,他就那一次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
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开口。
他在痛苦不堪的人生中奔走那么久,悲哀地将得到的全部失去。
他沉沦在没有他的不见天日里。
————————
鬼怪博物馆从来没有关过门,这是他一直观察得出的结论,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夜半时分,哪怕是有人半夜12点想要玩鬼屋,前台也会用习惯性迟缓的动作帮他开票。
他曾经无数次驻足凝望这里,但是他一次都没有进入过。
这一次,他没有更多的犹豫就迈开步伐走了进去。
蒋梁好奇的问他,他是不是害怕但是好奇。
他没有说话。
他不畏惧鬼怪博物馆,即使有再多的恐惧,也已经被岁月彻底洗刷,他早在学会开车的第二年就已经不再害怕进入鬼怪博物。
但是他没有进去。
不是出于对鬼怪博物馆的恐惧,而是出于他没有宣之于口的另一种恐惧。
他推开旋转门,再一次面对他七年前没有解读明白的石碑。
石碑上的油漆倒是被保养的很好,看起来石碑倒是没有被那些不人不鬼的东西放弃保养,他很快掠过视线。
他看向前台,但是前台没有一个人。
他环顾四周,也没有看到一个人。
整个鬼怪博物馆都非常的静,几乎带着诡异的程度了。
夏态皱起了眉头。
所有的生机都似乎在这座建筑中葬送了,阴森感逐渐涌上来,夏态没有出声在楼道中喊,他在思考片刻之后直接就走了进去,开始敲一楼的各个门。
没有人开门,他敲了一圈都是这样,夏态依旧不动声色,直到他走到走廊尽头,敲门声依旧没有回应。
他等了一会儿,把手放到门把手上。
他猛得拧开了门。
他比前几年还要不要命。
不出意料,里面没有任何人,夏态出去重新走了一圈,把所有的门全部都打开了。
全部空无一人。
整座大楼没有上锁,一楼也没有上锁,还没有一个人看着这座楼。
所有的人像是莫名其妙的全部蒸发了。
夏态脚步不停,看起来不怕死甚至非常想送命,他直接开始转路上二楼。
二楼是鬼屋。
他之前也从来没有去过二楼,所以他对二楼是很陌生的。
二楼只有一个检票口,之后就是鬼屋门,通向另外一个凿出来的屋子。
屋子里面洒出来暗紫色的光,售票口也没有人。
所有的一切都散发着瘆人的诡异。
但是夏态只是在暗紫色的门前稍加思索,就不管不顾的迈开步子,直接从门中进入。
他如同一个疯子一样冒险,毫不犹豫的就进入自己必定会陷入弱势的黑暗。
他将自己的脆弱的生命,直接了当的摆在了别人的餐盘前。
这是一个非常愚蠢的决定,但是夏态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已经被犹豫和谨慎困了太久了。
真正的末世来袭,人性的丑恶才是首当其冲的问题,科学院不被逼到极限不会做出真正的研究方向的决定性改变,而先把握住真相的人可以在末世里占据先机。
他必须献祭自己的勇气,哪怕看起来带着愚蠢的莽撞,但是他要加重自己的筹码,才可以在末世失去规则的情况下拥有先机。
他不想屠宰别人,也不想被屠宰。
而且他在很久之前就不再畏惧进入这里,不再畏惧丑陋的人狗,不再畏惧身边丑陋的鬼怪,不再畏惧可能从角落探出头来的一切。
只是来到这里,他最后的期待可能会随着真相破灭。
如果这里还没有他,那他还要去哪里呢?
夏态目光沉沉,摸索的走了进去。
他进去之后果不其然看见的是一片纯然黑暗,也有微微的荧光从地上缓慢地闪烁。
普通人可能觉得鬼屋全部是假的,但是夏态不一样,他知道鬼真的存在,并且他见过无数次,贴着面的,转过头的,他还和这个地方波有渊源。
这个地方曾经差点要了他的小命。
但是夏态只是目光淡淡的扫视了一下黑暗中散发的点点荧光,微微的荧光下可以看见他冷漠的面庞。
这七年来,他已经完全长开。
他的轮廓相较于年幼时的娃娃感已经变得更加硬朗,不近人情的感觉从他的身上更加严重的被勾勒出来,冷漠经年累月的在他的面部进行沉淀,在他的身上砸出来强烈的疏离。
他的面部骨骼进行了二次发育,那种幼态被他和岁月剥离,他的大五官也得到了充分的施展,身上的那种瓷娃娃感也一点点的褪下去。
但他只是沉默的扫视一圈,接着没有停滞地迈开步子。
狭小的空间内,他甚至可以听见自己脚步的回响,后来那点微小的荧光也消失,他就开始摸索着前进。
当他摸上墙的时候,首先感受的就是毛茸茸的触感,他的面部没有丝毫的触动,反而伸出手来就把那一坨东西拽了下来。
他把它团在手里,摸了半天终于摸出来这好像一只吓人的假蜘蛛,很冷静的扔了下去,接着进行摸索。
很快他又触碰到了什么开关,阴森可怖的鬼笑声贴着他的耳边响起来,夏态无动于衷,停都没有停一下接着走。
鬼才不会那么笑。
他们都是“桀桀桀”的。
明明自己和鬼那么近,甚至自己可能就是鬼,也号召着碗毁灭人类,但是还是按照人的标准来制造鬼屋。
夏态意义不明的勾了下嘴角。
鬼怪博物馆里已经彻底没有人了,夏态在前进的路上得出这个结论,他没有遇到一个工作人员,只是遇到了一些各种触感的蜘蛛,还有一些诡异的乱七八糟的红紫光和不专业的鬼笑声,之后就没有遇到更多了。
他有点无趣的接着摸索,想着自己之前看到的地形图,猜测自己应该马上就要到终点了。
接着他突然摸到了玻璃,随后他通过摸索发现前面的路非常的狭窄,差不多他要抬高腿爬过去才可以通过,有点惊异的眨了一下眼睛。
目前唯一一个有点意思的。
夏态用脚都可以想到这里应该是在爬过去的过程中,底下突然有人带着鬼怪面具贴着脸恐吓上面爬着的人。
但他依旧被提起兴致,有点高兴模样的爬了上去。
依旧很黑,夏态四面摸索,摸到了很多的假蜘蛛,还有一个假孩子,一碰还会吱吱呀呀的叫。
“你为什么没有头啊~哈哈给哈哈,你为什么没有头啊~哈哈哈哈哈,你为什么没有头——”
夏态面无表情的摸到他背后的按钮给他关上了,随后随手一扔,接着往前摸索。
这个时候,他底下的突然有光闪了一下,夏态瞬间警惕的停下了向前爬的动作。
在那光消失的瞬间,他突然感觉这狭窄的空间里面多了一些什么东西。
他一动不动,但是两只按在玻璃的手却突然被粘腻着流动的东西覆上来,接着血腥味道铺天盖地的冲他汹涌过来,不容分说的钻进他的鼻腔,直接捣向他的神经中枢。
这一切的发展就在瞬间,夏态猝然皱起了眉头。
突然玻璃底下的光彻底地亮了起来,一个巨大的身躯直接扑到夏态的身上,夏态在被扑倒之前目光闪过模糊的鲜红,瞬间想要躲避到一边,但是周围避无可避,他迫不得已的被那个人刮过半边身子。
后边传来玻璃划擦的声音,他来时的玻璃门似乎被关上了,之后这种玻璃划擦的声音再次响起来,前面的通路也关起来了。
封闭的空间里血腥味更加冲鼻,夏态被那粘腻的液体糊了半边身子,气得想骂人,他睁不开眼睛,因为他怕那粘腻直接钻进他的眼睛。
他往旁边一伸手,突然压住了那个被他扔到一边的娃娃的身子,那个娃娃接着叽里咕噜的叫起来。
“你为什么没有头~哈哈哈哈哈,你为什么没有头~哈哈哈哈哈。”
他猛的惊觉什么,飞快的推开男人到自己的一边,之后自己迅速的跳过去。
与此同时——
“砰——嗤!!”
刀刺进血肉的声音传来,鲜血在狭小的空间再一次喷溅,夏态不在顾及那么多,一把抹开眼睛。
鲜血争夺了他大部分的视线,但是他还是在缝隙中看到了那冷白的刀和男人肥硕的身体,男人被从玻璃缝隙之间插进来类似于刀的坚硬锋利铁片再一次切割,而明显第一次被切割的是滚落在那角落的男人的头。
夏态抬头,想要去看那持刀的人,但是他在的空间太小了,上头的玻璃被不透光的膜包住了,下面的玻璃也被男人源源不断的出血量搞的模糊。
他只能勉强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裤子精瘦的身躯。
什么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