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雁云听罢并没有顶嘴,而是变作了一副无助的模样看向了沈青,红着眼圈小声道,
“国师……要是父皇知道我偷跑出来,一定会打断我的腿……我想跟国师一道回去,让国师给我求求情……呜……”
沈青一听也担心起来,便跟武毅成打起商量道,
“成哥,咱们一起回吧,我也怕他那个爹为难他,你看他脸上还挂了彩,怪可怜的。”
武毅成斜睨着萧雁云,冷声道,
“过来,让武叔瞧瞧你的伤。”
萧雁云迟疑片刻,还是老实地凑了过去,露出伤口让武毅成查看。
武毅成用帕子将萧雁云蹭花的脸又擦净了些,眯眼细瞧后,肃声问,
“怎么伤的?”
“蛮子朝我射箭,我没躲干净……”
“你当时在哪?”
“在……在一旁拉绊马绳。”
萧雁云方才只是随手在脸上一划,实在不清楚具体给划成了什么样子,他唯恐武毅成看出破绽,心思一转,故意又编了个谎,意图将真相彻底搅乱。
可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在武毅成锐利的视线之下,心里还是发虚。
“哦?你这么小一个人,能拉动绊马绳?”
武毅成的目光如刀刃越来越利,刮在萧雁云的脸上,让萧雁云心底起寒。
萧雁云咬了咬唇,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道,
“还有几个村里的孩子帮忙,我们是一起偷跑出来的……”
语落,武毅成竟了然般地点了点头,在沈青拽了他一下后,并没有继续盘问,可他却也看出来这伤口绝非萧雁云所言。
依角度来看,萧雁云的伤是被一个锋刃以斜向上的方向快速划出的,可就萧雁云的身高来看,若是与蛮兵同站地上,最多也只能被射出向下或平直的擦伤,如此推测,他猜不是萧雁云对所处地点撒了谎,就是这伤口本身另有蹊跷。
可人若撒谎,有时是为了掩盖一个事实,有时却是为了掩盖另一个谎言。
武毅成的目光在萧雁云颇为人畜无害的脸上逡巡片刻,直觉告诉他,这个孩子并不简单。
于是,在不了解对方的真实意图之前,武毅成还是决定暂且不再对此事深究,只暗自提防起了这个孩子。
回去的路上,武毅成和沈青并排骑行,萧雁云打马也想跟上去,却被武毅成以“保护皇子”为由堵在了身后,还给萧雁云的左右都安排了骑行的护卫。
如此一来,萧雁云就只得老老实实地跟地在那二人的马屁/股后了,眼睁睁地看武毅不知说了什么竟接连把心情不佳的沈青给逗笑了。
看着那个高大的男人谈笑风生的模样,萧雁云的目光不禁越发怨毒起来,毕竟,若按他原来所想,他本是可以与沈青同乘之人。
于是,向来记仇的萧雁云便在心里狠狠地记了武毅成一笔。
……
沈青回到魁斗村后见到了被关家匪兵和古今带回的两镇平民,而他不但空手而归,还在春竹镇中了圈套,多少是有点倒霉催的,恨只恨,他本来是想去劫人的,结果人差点被劫了去。
萧锐锋却极力宽慰沈青,声称蛮子向来诡计多端,败败败乃是兵家常事。
然而,他暗地里却派人严查此事,一是想将算计沈青的人碎尸万段,二是对羯朱能亲自伏击沈青颇感意外。
另外,根据萧雁云所述,羯朱的确举动异常,就差把“来寻老相好”写脸上了,可谓是绿萧锐锋绿得相当豪横。
气恼之间,萧锐锋忽然想起了当初沈青鸾的家人在狱中的供词,那些人的确说过沈青鸾会蛮语与蛮夷勾连。
他寻了个睡前松神的时候,跟沈青讲了些沈青鸾的旧事,提到先前在他皇兄的宴会上,他发现羯朱看沈青鸾看得失魂落魄,而他彼时只当羯朱是觊觎沈青鸾的美貌,从未想过那二人可能会是旧相识。结合供词,他问沈青,那人当初用蛮语通信的对象会不会就是羯朱。
“你说蛮子诡计多端,那你可有被算计过?”
沈青顺着萧锐锋的思路反推,试探地问了句,却让对方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很多次……最凶险的一次是被羯朱伏击后坠下山崖,当时我身中两箭,险些被射穿了肺 ……幸好挂在了一颗歪脖松上……”
萧锐锋的气语微颤,好似就算过了许多年,一想起那段经历仍令他的旧疤发疼,他缓了缓,接着道,
“我当时以为我会死在那,可想到要给沈青鸾送生辰礼的承诺便不知打哪来的力气,花了三天总算从峭壁攀了上去……”
沈青听得心中酸涩,可很快,他的心脏又感到了那股诡异的疼痛,这痛感强烈却如潮汐般来得快去的也快,只给他留下了一层冷汗。
他抓住了萧锐锋的手,缓了须臾,才尽量理智地分析问,
“那可真是九死一生啊……如此深情足以令听者动容,而我也在其中……不过你说你应了他要带生辰礼回去,可是出征前见过他?”
语落,萧锐锋也似意识到了什么般又沉默良久,半晌才沉沉地“嗯”了声,忍痛回忆道,
“送行宫宴后,他要见我,我便去了,往常他是爱答不理的,那夜却问东问西满是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