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这几日一直在督促王军医给杨巧兰换药方,因为那女人实在是虚弱得不像样。
他跟黑曜咬牙换了昂贵的补药,偷偷掺在糖水里给她喝,可那女人面上还是白惨惨的没缓上来多少血色,倒是喝了余下糖水的萧雁云越发精神了。
后来,在王良的建议下,沈青决定亲自问问杨巧兰有没有什么旧疾。
这天他支开所有人,看着躺在床上的杨巧兰,轻声问,
“淑妃娘娘可有何旧疾?此时不防同我说说,也便于我和王军医调改方子。”
杨巧兰闻言卯足了劲才将身子支起了些,靠在了沈青给她垒好的枕头上,气若游丝道,
“妾身是一直想与宸妃会面的,殊不知相见时,妾身竟是这副油尽灯枯之相,真是失礼……”
“这些客套的不说也罢,你病得比我想的要重得多,眼下最要紧的是救你,因此我需要知道你这究竟是何旧疾。”
沈青言语柔和,眼神却关切而坚定,着实令杨巧兰的心不可抑制地颤了颤,缓了缓才道,
“宸妃比妾身听闻的要大度良善……早知如此,妾身就该早去拜见了……皇后那边的人都传宸妃狐媚惑主,迷了圣心……”
作为一个钢铁直男心的沈青,此时很不能理解,这个女人都这副模样了竟还有挑动是非的劲头。
他无奈地轻咳一声,只道,
“我自认为,淑妃娘娘的命比那些人是如何编排我的更为重要。”
杨巧兰怔了下,旋即竟轻笑得咳了起来,自顾自地又歇了好半天才缓劲过来。
“妾身生在门阀世家,自幼这命便是由不得自己……见多了扒高踩低的腌臜人,倒是头一回被后宫之人如此关切……”
就在沈青要重复他的问题时,杨巧兰忽然轻轻摇头道,
“你不必救妾身,妾身中毒已一载有余,此时已是毒气攻心,无药可解了……”
她说得悲切却笑得柔和,似乎只是在诉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怎么中的毒?你是知道的吧?”
沈青讶然,只见对方微微点点头,轻叹一声,
“是孙皇后要我喝下的毒,她日日派人送,见我喝下才罢休。”
“那你为何明知不报?!还居然……皇子他还那么小,你……你可听过没了娘的孩子像根草?”
沈青的眉头紧锁,声音颤得难掩,他自小就知道他便是那株青色的孤草,开直播那会还自嘲地给自己起了个“青青大草原”的网名。
他那会默默想,长在大草原上的小草应该就有爸爸妈妈疼了吧?
杨巧兰显然是不明沈青突如其来的情绪,意外于对方竟如此关心萧雁云,无奈一笑道,
“妾身明白……但宸妃可曾听过去母留子?……皇后说,只有我死了,云儿才能活,她会替我抚养云儿……”
“你信她?”
沈青的目光沉了沉,凝在了那张惨白的脸上。
“妾身论位份、家世都不及孙氏皇后,自也没有不信的道理……不过我这条命还真是硬,比她预想的要活得久……于是等不及的孙氏便生哗变拥立梁王,他们要将明玉公主嫁予梁王世子,如此,孙氏便可继续享受富贵尊荣……”
沈青的目光暗了暗,殊不知自己在乡野的这段时间,京中的门阀世家竟为保荣华斗到了这个地步。
他忍不住地想,沈青鸾是个完全没了氏族倚仗的人,而他本身又完全是个“初来乍到”的“萌新”,这份“干净纯粹”会是萧锐锋倾心于他的重要原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