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锐锋低哑的声线混着山间微凉的晚风拂过了沈青的耳畔,激得他瞳孔骤缩陡然醒了几分醉意。
恍惚之间,他突然意识到,原来不断填补他上辈子缺憾的人竟是这个同样踏过一路荆棘的帝王。
他那会如何不幸都还有个相依为命的姥爷,可萧锐锋却是少年时才有了个老妈子似的高憧明,两相对比,在情爱方面,他的心是习惯性地紧闭自保,而萧锐锋却对他总能捧出那颗千疮百孔的心里所余不多的爱意,让他相信他也有人可依。
可他却又凭什么被如此偏爱呢?
他忽然记起在后宫初见萧锐锋的情景,想到那个倨傲的帝王竟为了接近他而甘愿扮了那么久的太监,大概就是因为他恰好占用了沈青鸾的身、、体,,,吧?
于是,从未谈过恋爱的沈青在此时此刻却真切地体会到了心头涌起的绞痛酸楚。
这股陌生的酸楚如毒蛇一般,借着酒劲在他的心间蜿蜒,撕咬开了他记忆深处的旧疤。
那里藏着他最不愿被触及的脆弱,以及因双亲所弃而衍生出的自卑——他并不相信会有一个人能全心全意、毫无保留地爱他
事实上,无论他表现得有多么自强自立,都改变不了他生不知父、长无有母的事实;而无论他表现得有多么满不在乎,却都忘不了那个充斥着追打辱骂的童年。
他只是本能地为求自保而在生活的毒打中学会了隐藏起弱者的姿态,而他的生母又亲自教会了他不该相信,也不该期待。
然而,他自以为坚不可摧的心墙,却被萧锐坚定的选择和汹涌的爱意撞出了裂痕。
萧锐锋曾强势地闯入了他的生活,如今却又小心翼翼地靠近,令他在无知无觉中松懈了心中的戒备。
也正是此时他才忽然意识到,原来他对武毅成和萧锐锋的感情本是大有不同的——
他原本平静的心湖会因前者的赤诚泛起涟漪,却会因后者的旧情而漾起酸楚。
他想,他大抵是喜欢上了萧锐锋才吃起了醋吧?
萧锐锋以为怀中人终于老实下来了,本想就这么抱着这团软乎乎的粽子,哪成想脸颊竟贴到了一股湿、、R热的S水、、、L流,耳畔也传来了吸溜鼻涕的声音。
他慌忙松开沈青查看,方见那人的一双狐狸眼早已是红通通又水汪汪。
“青青,你、你怎么哭了?”
“萧锐锋……你、你松开我……我……我鼻涕流到嘴里了……”
沈青的声音打颤,一副小模样委屈得不行,看得萧锐锋又好笑又心疼,终于是对他言听计从了,不但给他解了大氅,还稍显笨拙地为他擦拭,蹭了一袖子的眼泪鼻涕,总算将沈青擦成了红鼻头。
看着兔子眼红鼻头的沈青,萧锐锋心痒得不行,恨不得朝那小脸蛋咬上一口,却害怕又弄哭了对方。
此时的他才意识到,喜欢可以强取豪夺,深爱却是克制忍让。
他从不信奉神明,却默默将爱沈青作为了余生的信仰。
“你怎么哭成这样了?”
萧锐锋问得温柔,抬手揉了揉沈青松软的乌发。
沈青怕对方笑话自己的心思,便扯谎道,
“就是……想到了些以前的事。”
“伤心事吗?”
“嗯。”
沈青敷衍地顺着话接,却见对方拿出了酒囊。
那酒囊本是萧锐锋听说晚上喝酒特意拿来的,说是他最喜欢的烈酒,武毅成本是要喝的,可却因过早被喝趴到了桌下而没来得及,属于是酒桌上叫得最欢,倒得最早的一波。
“那是什么酒?”沈青好奇问。
“醉韶华。”
萧锐锋微微一笑,
“我出征时就喜欢喝这种,剜肉取箭都不觉那般疼了。”
此言一出,沈青不由想起了那人大大小小的一身疤,只觉心口发紧,借着酒劲孩子气地命令道,
“萧锐锋,你以后出战万要小心,不许再受伤。”
他自知刀剑无眼,而这要求属实是难为人了,哪知那人竟哄他似的“嗯”了声。
沈青哼笑一声,伸手夺过酒囊作势要喝,却被对方拦下,
“这酒可烈得很。”
“我知道,可烈酒解忧。”
沈青心烦未消,一口烈酒下肚,本以为会被辣得呛出来,却惊讶于这酒的绵软口感。
“如何?”
萧锐锋笑问。
“没劲,我以为会辣嗓子的。”
沈青故意逞强,却听那人哈哈一笑,
“我出征时带两种酒,悲痛或疗伤时喝醉韶华,另一种酒叫霸王,是提神的烈酒,辣得很,下次让你尝尝。”
沈青边想着下次是什么时候,边因为心烦又闷头灌自己。
这酒的口感极好,回味余甜,不知不觉就让沈青喝了大半,可这毕竟是烈酒,沈青虽然散了愁绪,脑子却越发迷糊起来,不但舌头打卷,还说一句笑一句的,眼看又有了撒酒疯的势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