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了学,冯令仪没有直接回侯府,而是去了槐花胡同。
进门正好遇到了二娘。
计迎也不坐马车了,带着何五儿下来,让车夫径直赶去马厩。
“哥儿怎么这时候过来了?我们这几日都不在家——在府里有不顺心的吗?”计迎有点担心。
“不是,府里都好,”冯令仪笑着解释,“……我在这边放了个人。”
何五儿非常好奇:“是谁啊?”
计迎也有些疑惑。
冯令仪随口打发了何五儿出去,才有些惴惴地说了实话:“是四皇子……”将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
“什么?有人追杀?”计迎变色,“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冯令仪摇头:“爹临走前一定要我把护卫们都带上,现在想起来真是庆幸。不然真要遭罪。”
计迎才安心,转而开始头痛了:“皇子殿下可不好得罪。侯爷知道了吗?”
冯令仪小声:“没有,我怕父亲怪我惹是生非……”
计迎真不知道说什么好:“……算了!你带他回来的事,没别人知道了吧?”
冯令仪老老实实站着:“应该没有。我是让护卫们抬他坐轿子下山的,一路上都没露脸。”
计迎喝了杯冷茶顺气,站起来:“没事,咱们又没犯法,带回来就带回来吧。我是主人家,总要去看看的。你把四皇子安置到哪儿去了?”
冯令仪说是自己的院子。
计迎用力摁了摁她的脑袋:“你那院子里的小厮丫鬟清闲惯了的,肯定要躲懒呢,走!这就跟我过去一趟。”
冯令仪哪敢说什么,趁这会儿屋里没人,蹭着二娘的手臂讨好她。
计迎没好气道:“行了行了,叫人看见要说你这个‘少爷’不尊重我了。哎,就当是接待我们箴哥的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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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逐渐归拢,四皇子慢慢睁开眼睛,才发觉自己躺在床上,周遭环境很陌生。
窗户是打开的,外面天色却很昏暗,分不清是日出之前还是傍晚。
他从床上坐起来,牵动肩背、腿脚的伤口,总算清醒了些。
“下来吧。”
梁上应声跳下一个身影,跪地请罪:“奴婢来迟了。”
四皇子摸了摸伤口上包扎得严严实实的麻布:“这是哪里?我睡了几天了?”
柳如意惭愧道:“冯公子在京里的一处宅院。殿下在普恩山上为歹人所害,是冯公子救的您。殿下已经两日没回宫了。”
“又是他啊,”四皇子苦笑,“我不知道欠了多少人情了。宫里一切妥当么?”
“殿下一早告的病假,刘镇容在屋里扮做您的样子,尚无人察觉,”柳如意犹豫一下,“只有元寿公主来找了您一回,险些没瞒住。”
“是冯四给你们递的信儿?”
柳如意答是:“冯公子趁中午去司礼监时绕道走了一回,奴婢们已经清理过了,不会给冯公子在端本宫那边惹来麻烦的。”
四皇子颔首,从里衣的暗袖中取了一只纸块出来,展开来递给柳如意:“去查查来历。”
柳如意接过,原是一张当票,当字潦草,难以辨认。
这也是当铺开票惯用的做法,为的就是防止冒领。
“这就是殿下此次遇险的缘故吗?”
“嗯,”四皇子回想着当日情形,“我从皇觉寺一路追到普恩寺,才知道那和尚不久前沉湖了,屋里钱财也不翼而飞,只在一只破陶罐里找到这张当票。紧跟着就是被人追杀。”
“殿下认得是谁派来的吗?”
四皇子轻叹道:“都穿着黑衣,蒙了面,哪里知道。冯四出现时我已经昏迷了。”
柳如意后怕不已。
“殿下以后万不可如此草率行事了。这次万幸是遇到了冯公子,您若出了什么好歹,皇后娘娘也不会安心的。”
四皇子默然片刻,宽慰了一句:“知道了。这回是事发突然,才没来得及带上人。”
外面传来响动,有人来了。
柳如意去看他的意思。
四皇子聆听了几息,简短吩咐了宫中如何安排:“……你回去吧。”
柳如意安了心:“奴婢回去就请御医来为您诊治。”身形轻盈地跃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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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五儿挥退了少爷院子里的下人,她一向得计迎和冯令仪关爱,在这宅子里很有威信。
何五儿气鼓鼓地往第三进的屋子走。
哼,少爷就会瞒着她,拿她当小孩子,连带了客人进来都不准她知道!
她偏要来看。
何五儿一把推开门,嘴里咕哝着:“怎么没点灯呢?这么暗……”被床上的男子吓了一跳:“你就是我家少爷带回来的客人?”有点怀疑地看了看天色,“睡到现在?”
四皇子见这小姑娘才十岁出头的样子,又是口称“少爷”,以为是冯四的婢女:“能请你们少爷过来一趟吗?”
真不客气啊……
何五儿眼珠子一转:“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是哪里来的,少爷竟然瞒着我,不叫我知道。”
四皇子暗暗皱眉,这丫头有些没规矩,冯四这么纵容吗?
“我姓窦,是他的朋友,在山上摔伤了,他才带我回来救治。”
何五儿长长地“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那有什么大不了的嘛,干嘛要瞒着我——你等着,我去和少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