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斯朝:“帮我个忙,查一下车牌号……”
陆序拧开瓶盖,咽下这口水,才打断他:“这种简单的小事你自己不行吗?还要我兴师动众的。”
游颐均在北城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区区一个车牌号,用不着陆老爷子的各种关系。
游斯朝望着空荡的街道,仅有几家生活用品的小超市还开着,灯箱后面的红光照在他眼底,仿佛黑暗中行走的蛰伏的兽。
陆序听到他低沉沉的嗓音,“这次情况不一样,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犯纪律,只是需要您家老爷子再帮我确认一下。”
“嗯好,那我记住了,你等我的信儿吧。”
陆序说。
*
今晚临下班前又突然送来一位急性大出血的病人,处理完已经加班了一个多小时。
黎幼听骑着自行车回家,车刚锁好,往回走,发现保安亭门外停着一辆轿车。
黑漆漆的。
莫名有种风雨欲来前的虚假的宁静。
黎幼听脚步站在原地。
驾驶座的门从里面推开,汪呈穿着标准的套装走下来,她的眉梢轻微蹙起。
汪呈?
她猜错了。
北城发展速度极快,新开的各种楼盘也多,迦檀公馆虽然近几年来没有被划分在高档住宅区的一列,但怎么说也是经历了百年的文化熏陶,这种地方,她大伯不是最喜欢表演书香门第的礼仪吗,为什么汪呈的车没有停在侧方几米远的停车位?
八点不到,门口还有刚散完步回来的业主,再怎么着急找她说点无关痛痒的事情,也不至于会犯这种小错误。
难道车里没有人?
黎幼听微微攥紧了拳,今天急诊科挺忙的,她实在没心力硬撑着和他们这群人斡旋。
汪呈在她捋不清思路的时候走到她身前,颔首道:“黎小姐,请先上车吧。”
“去哪里?”黎幼听浑身竖起不情愿的刺。
“没有,只是有几句话需要传达。”汪呈仍旧是那副语气。
黎幼听径直走向后座。
如她预料的那样,车里没人。
刚坐稳,汪呈启动了车辆,开出几百米,停在了鲜少有人经过的小路前,他从前座递过来一个银黑色的手机,屏幕亮起,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电话还在接通的状态。
车外安静,车内也是落针可闻,汪呈呼吸均匀却也有意放轻。
黎幼听拿过手机,习惯性地放到耳边,下一秒,男人特有的磁性的嗓音响彻车厢。
“是我。”
黎幼听不知道电话是什么意思,但在听到谢庭路的说话声时瞬间看向了汪呈端坐的背影。
他不是黎宗铨的助理吗?
为什么对谢庭路的吩咐任劳任怨?
各种疑云还没有形成新的链接,电话那头又出声:“你周末是不是要到基层医院义诊?”
他的语气只是寻常的问话,可此时此刻听在黎幼听耳朵里更像是他对她的质问。
黎幼听突然提高音量,说:“谢庭路,你监视我还是跟踪我?”
对面冷静数秒。
他又解释:“都没有,只是担心你的安全。”
“我很安全,至少我现在还坐在这里通过别人来和你对话。”几个字咬得很重,隔着屏幕,她的怒火更是放大了许多。
谢庭路坐在桌边,指腹擦过杯沿,杯中还剩一些酒,响起短暂的乐音,他忽然喊她的名字,一如初见那样,“小听,这是我能够为你做的,为数不多的事情,我必须保护你。”
黎幼听说不出话,认识这么多年,她还是对他有着过分的宽容,哪怕明知道应该与他划分界限,心却不由自主地靠近。
似乎过了好几分钟。
黎幼听松开紧紧攥着的手指,肩背都放松下来,简短地说了几个字,“我知道。”
他那边好像很忙,他总是会忙一些她不懂的事情,这通电话依然很快结束。
黎幼听侧着脸,看向窗外暗下来的夜色,冷静过后把手机递到汪呈掌心。
她看着汪呈,没说话,转身拉开车门走下去。
快步走出一段距离,她又扭头回来,没有刚才的平静,她眼角漫出情绪,眼尾红彤彤一片。
汪呈开了车窗,抬头注视着她,也没说话。
黎幼听吸了吸气,垂眸,又侧过身胡乱地擦掉流出来的泪,嗓音里全是委屈,“汪助理,我应该叫你汪助理,还是叫你汪呈,或者有什么其他的代名词是我所不知道的?”
她话里不乏讽意。
汪呈也下了车,递过去几张刚抽出来的面巾纸,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身位。
黎幼听没有赌气不接,拿过来的时候还顺势说了句,“谢谢。当然不止这一次,还有上周黎家聚会,你提前替我准备的外套。”
“你骗了我,我们扯平了。”
她补充道。
汪呈没有处理过比黎小姐还棘手的问题,他擦了擦鼻尖,缓声说:“我只是想做正确的事情。”
这句话黎幼听没理,他刚说完前面的,她就已经再次走远了。
汪呈重新上车,车轮慢慢悠悠地旋转,车灯一直照在前方,等亲眼看到黎幼听走进公馆大门,才转向扬长而去。
奔驰行驶在沉酽的黑夜,车窗半开。
汪呈单手伸出窗外,掌心与今夜的晚风呼啸相拥,脑海里回想起黎小姐哭红的眼。
他那句话没说错。
人总要去坚持正确的事情。
黎小姐治病救人是。他自然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