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斯朝看向他,忽然尴尬地压了压扬起来的唇角,又恢复了在学校时的少言寡语。
他刚刚应该没在笑吧?
就算笑了。
也不应该是高兴这么夸张的形容词吧?
游斯朝咳嗽了一下,清清嗓子说:“嗯,好学校,临床医学的。”
中年男人笑得挤出纹路,“学医好。”
游斯朝不说话了。
是好。
科大和医大直线距离不超过五公里。
*
大二刚开学不久。
游斯朝拎着外套走进寝室,他刚打完球,脑袋和脖子流了许多汗,洗完脸,前额的发梢沾了水,随手一梳,身上那股勾人的劲儿更浓郁了。
柏一舟在看游戏直播,听到动静卸了耳机转过身,问他:“游啊,下周有联谊会你去吗?”
游斯朝想也没想地答:“不去,忙。”
“你忙什么?现在不抓紧时间找女朋友,咱们这专业忙起来更是没谱,何况以咱俩现在的能力,稍微放松一下导师也不会说什么。”
“再说,这也是他支持的,还说趁年轻赶紧谈恋爱,别等秃顶了要相亲,人家一问几岁啊,你说二十多,再问怎么没头发了,你说你沉迷搞研究。”
柏一舟不是非要劝他去参加,只是成天待寝室也属实无聊,他不爱运动,好不容易有一件他感兴趣的事,可不得抓着游斯朝充当门面儿。
奈何游斯朝半句话没理。
“行吧。那你真不去我给拒了啊。”柏一舟遗憾满满,“听说医大那边好多单身漂亮的学妹,上周隔壁系那谁还接触了一个,软软糯糯的……”
“不过你不去,那我也不去了。”
游斯朝拿毛巾的动作一顿,扭头确定,“什么联谊会,跨校联谊?”
“对啊。”柏一舟怼他,“咱们学校男女比例严重失调,你还指望本校区内联谊啊?!”
游斯朝抬手擦头发,嗓音不那么清晰,却也能听出是哪几个字,“答应了吧,下周大概没事,他们也没约体育馆打球。”
“那我说了啊。”柏一舟再次加上砝码,“你到时候可千万别放我们鸽子!”
“行。”游斯朝说。
联谊会最终定在周末晚上,餐厅地址离两所学校都不远,打个车二十分钟就能到。
餐厅老板是北科大校友,得知学弟学妹们要联谊,特意送了他们大包厢,前菜和果盘更是准备得十分到位。
不过那天偏不巧,游斯朝和柏一舟临时被拉去指导另一组同学的低速风洞实验的数据测量,赶到聚餐地点的时候已经快要散场了。
“我靠,太迟了。”柏一舟悔恨莫及,却突然人有三急,拍了拍游斯朝肩膀,“我先去卫生间。”
游斯朝点点头,“嗯。”
刚说完,柏一舟就一溜烟地跑没了影儿。
游斯朝低着头,在为了这次联谊拉的群聊里翻找具体的楼层和门牌号。
——五楼喜鹊厅。
电梯下行,门打开。
游斯朝抬脚要进去,里面忽然有人走出来,他下意识地侧过身让路,但右肩不可避免地被擦过,只是一小下,他嗅到了很淡很淡的花香。
短暂的碰触。
电梯里的人此刻已经到了电梯外,她站在门口半步远的距离,往大厅的旋转门附近张望。
游斯朝一不小心走神,抬起的脚又放下。
他知道是谁,视线随着眼前人的动作缓慢移动,直到看见她散着乌发的后脑勺和露在空气里的肩,皓白的肌肤在灯光下更亮眼。
黎幼听今天穿的是一条浅黄色的连衣裙,短款,遮不住脚踝,底下是双纯白色的帆布鞋。
和游斯朝预想中的见面完全不一样。
他们没有谦逊礼貌地问好,和对方互换姓名,说:“你好,我叫游斯朝”,或者是她微笑着回答:“你好,黎幼听”。
有的只是她擦肩而过。
于芸芸众生中和他互不相识。
而游斯朝也只能站在电梯门外,错过刚才上行的电梯,平静地看着她奔向旋转门那边走进来的男人,然后她有些羞涩地抬头注视着男人,问他:“谢庭路,你怎么来了?”
男人身形修挑,白衬衫黑西裤,臂弯里搭着那件同色系外套,看起来像是好不容易从哪个酒局里脱身,却没有风尘仆仆的不体面之感,反而加深了他沉默内敛的特质。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游斯朝听到年轻男人开口,声线分明微凉,竟隐隐透出与他本人不相符的温柔感。
他说:“能干嘛?我来接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