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纳思考了一会,“如果刚刚我直接杀死他就好了。”
“这样西恩也不会失信,你也不会受伤,那个警员也不会发愁。”卢纳说,垂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
“但是人类太脆弱了,所以我习惯不攻击他们了。”卢纳沮丧地说,“如果我刚刚杀死他就好了。”
“杀死他就好了。”她喃喃自语道。
然后她的手被抓住了,灰瞳男人牵着她继续往前走着。
“你直接杀死他,也许对人类来说不算仁慈,”福尔摩斯说道,“毕竟你不会出现在人类社会的每个角落,也没有义务对人类的生命负责。”
“但是他应该还会杀死别人吧。”卢纳低声说,“因为他没杀死我,所以会有另外一个人死。”
“这是他的疯狂。”福尔摩斯斩钉截铁地说,“和你无关。”
“如果你在心里认为他不应该生存,那我们就试着重新找到他吧。”他淡淡地说,卢纳抬起了头,看向了被白雾锁缚的暗夜,认真地点了点头。
“说起来,我有一件事倒是很在意。”卢纳说,含含混混地语调表现着这个少女还在思考别的问题。
“什么事情?”福尔摩斯问道。
“他身上还有戈尔德留下的记号,”卢纳说,“这说明西恩把他交给戈尔德赏玩了。”
“戈尔德?”福尔摩斯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是毕竟有十三位王,出现一个新名字也很正常。
“嗯,”卢纳回答道,“戈尔德不喜欢别人知道她的真名和性质,但是如果有戈尔德的记号。”
“那么就说明,这个人是可以被处决的。”卢纳举起了一根手指,“所以我想,应该不用看在西恩的面子上了。”
“他对西恩来说,已经被探索完毕了。”卢纳似乎想通了什么,振作了起来,“所以他遭遇了我,说不定也和戈尔德有关系。”
“一定要把他处决了。”卢纳郑重其事地说。
“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抓住了他,要把他绳之以法的时候,西恩不会来干涉是么?”福尔摩斯从话语中分析出了情报。
“是的。”卢纳点了点头,“不过你们介意他来看么?”
“一般来说,死刑是容许围观的。”福尔摩斯说,“如果他有这个雅兴的话,当然没有任何人能妨碍他。”
卢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既然有戈尔德的印记,就说明西恩想看到他遭遇悲惨的结局了。”
“而且要对于他本人来说,最为嘲讽至极,最为悲惨无比的结局才可以。”卢纳说。
“戈尔德是那样的一位王么?”福尔摩斯问道,“听上去好像颇为恐怖。”
卢纳摇了摇头,“戈尔德很美丽,也很温柔。”
福尔摩斯知道卢纳对于其他王的评价对自己来说没有任何参考意义,比方说她执着的认为杜比十分可怜,所有的信徒都在辜负他。
他也无法向卢纳解释杜比对人类来说是一种什么样的恐怖。
但是他已然有几分理解所谓的她是最强的,也是最好的了。
卢纳虽然绝非人类,但是她很纯粹。
也许他这种人反而和她相处起来更舒服。
她又一次偷眼看向他的伤口,灰瞳男人把手抬了起来,“没有什么大碍的。”他说道。
卢纳眨了眨眼睛,“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还没有愈合啊。”
“能止血已经很快了。”福尔摩斯短短地笑了一下,“我们不能像你一样,拥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生命。”
“我也没有。”卢纳轻声嘀咕道,“我只是可以很快内生出很多,但是可惜根本放不出来。”
福尔摩斯大概能理解这种现状,正如他猜测的那样,她拥有创生的能力,可惜现在她还没有办法把握。
终焉之王,他在心里想,大概这就是她的封号了。
终焉这个词,还真是至高至善,至强至力,又残酷又甜美。
她必须成长为那样的王。
那是她唯一的前目的地,是她飞蛾扑火殒身不恤的未来。
“那需要多久才能愈合呢?”少女问道,担忧地看着渗出来的红色。
“也许需要一周,或者两周。”福尔摩斯说。
“你不在意么?”卢纳问道,“你们的寿命才有多少啊。”
“凡人有时候会很顺理成章地接受自己的无能的。”福尔摩斯笑了笑,“这样可以减少很多痛苦。”
他突然想到了开膛手杰克。
既然那位所谓的戈尔德希望他死于最悲惨的,他本人最难以接受的结局。
看来开膛手杰克并非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戮机器,而是存在的欲孽,还是极深的欲孽,否则戈尔德不会期待一个无感情无慈悲也没有自我意识的家伙落入那种境界。
因为他们根本麻木不仁,不会感到任何困苦。
开膛手杰克,在性格上,人格上,肯定存在弱点。
那就拥有了可以把他钓出来的可能,福尔摩斯想。
卢纳注视着白茫茫的雾气,“凡人会接受自己是个凡人。”她喃喃自语道,咀嚼着这句话的含义,“但是他好像不能。”
“他是猎人,女人是猎物,他高人一等。”她轻声说,“大概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