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的科普,如果出现心理问题,可以尝试直面问题,进行脱敏疗法。女狱警听懂了她的回答,又问:“你和继兄还有联系吗?”
李茉不说话,只是摇摇头,后续女狱警再问什么,李茉就只是摇头了。女狱警下意识前倾身体,李茉立刻吓的躲到角落,双手护头,瑟瑟发抖。
“别怕,别怕,好孩子,好姑娘,我不过去了,我不过去了。”女狱警也吓一跳,连忙后退,轻声安抚。
李茉就这么蜷缩在角落,捂着自己半张脸,从留海缝隙观察他俩,像一只警惕的小兽。
两个狱警没办法,只能先退出来,对等在走廊上的妇联小姐姐道歉,“不好意思,给你们工作添麻烦了,刚才我们问话可能吓着她了。”
“唉,我给她联系心理医生。”妇联的小姐姐长叹一声,“天杀的,没想到身边还能发生这种事情。要我说,那个男人死得好,他要有点儿良心,早该自杀了。”
两个狱警对视一眼,没说话,等坐上车,女狱警才问:“主任,你觉得犯人自杀和陈青松探视有关吗?”
一直没有开口的那个狱警沉吟片刻,摇摇头:“证据不足,无法判断。会见录音听了好几遍,没有问题,刚才她的表现也正常,只是,在严格管控的监狱自杀,难度不小啊。犯人已经苟且偷生到现在,为什么要自杀呢?”
“法医那边结论也是自杀,没有外力,说不定是良心受不了谴责呢?”女狱警这样说,说完她都觉得不可能,这种人渣,哪儿来的良心。
“和女监联系一下,如果真和陈青松有关,她妈妈的状态需要密切关注。”
蜷缩在墙角的李茉缓缓站起,走到窗边,看了一眼缓缓开走的公务车,只一眼,就立刻离开窗边。警察都是经受过专业反侦察训练的人,李茉不敢冒险。她只是利用了一下上辈子得到的情绪高敏天赋,略加引导,没有人能抓住证据。
[他死了吗?]一个声音在心底冒出来,怯怯的,弱弱的,像顶着风雨冒出泥土的小苗。
“他死了!我再申请去女监探视一回,另一个帮凶也能得到惩罚。”
心底那个声音还是怯懦的,犹豫的:[别,先别。]
“好,听你的,等你愿意,一切以你的意愿为准。”
陈青松暂时不愿意走出来,李茉继续经营她的人生。
李茉有政府兜底,经济上没有后顾之忧。高中三年,一心扑在学习上,成绩名列前茅,在班上交了几个兴趣相投的朋友,家人不可靠,朋友就是自己给自己挑选的家人。
报志愿的时候,李茉填了本省的警校。
警校是提前批,参加面试、体检、体能测试,统统合格之后,拿着省公安厅政治部出具的《考察通知单》到户籍地派出所参加考察。
一个县会报警校的人少之又少,之前的程序遇到之后都会互留联系方式,在群里看到大家分享自己考察通过的喜讯,李茉沉默着又滑了一遍消息——没有派出所的电话。
按照规定,直系亲属犯罪,考公考编、国防军校警校这些统统无缘,审核得严一点的国企都别想进。但李茉还抱有幻想,生母被剥夺抚养权,她犯的错误,也许牵连不到自己身上。
但是这样的侥幸,不知能不能落到她的头上。
事实上,派出所为了她的事情,专门召开了一个小会。
当年跟办案件的女警官力主:“给她通过吧,自由裁量权在咱们这儿,不就是这么用的吗?现在已经八月份了,要是我们不通过,她报其他学校的机会都没有。她的情况,能支撑复读一年吗?”
当年的狱警也被请来列席会议,“我对她的情况非常理解、非常同情,但是,我们不能确定,当年犯人自杀与她没有关系。”
沉默的会议室里,女警官平静反问:“疑罪从无,不是吗?”
“如果自己的队伍里出现不稳定因素,这个责任谁来承担?”有清楚内情的民警反对。
响鼓不用重锤,道理大家都清楚,是否抬手放她一马,双方阵营都有自己的理由。一两句话足以表达立场,无需多言,会议室因此长久的沉默下来。
主持会议的所长一直没说话,大夏天抱着热茶吹气,眼镜被热气糊住。吐了口茶叶沫子,所长开口:“开会就是为了让大家畅所欲言吗?大家不要有顾忌,都充分发表意见。咱们干基层工作的,就是有这些问题,但只要拿准了法、理、情三个字,就什么都好说了嘛~”
所长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了。李茉如果有那样的能力,还主动申请警校,说明她有心向好;李茉如果没有那样的能力,想上警校就是因为警察救了她,这样的赤诚之心不可辜负。
“好啦,不要这么严肃,民主集中、民主集中,现在举手表决。弃权的有多少?”真有意思,所长先问弃权,会议室里五个人,两个举手。
“赞成的呢?”女警举起手,过了一会儿,所长也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反对的呢?”只是狱警示意自己还在。
所长拍板:“对嘛,经过集体协商讨论,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