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当你重新回到鑫明楼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后续洗脱嫌疑的计划。”李澈看着眼前这个神色惨淡目光空洞的男人,以为能够从命案中脱身的希望被掐灭,韩翔宇的皮肤也仿佛一瞬间变得青白,少了眼镜作为遮掩,他凹陷的眼窝里血管青黑,眼珠像金鱼一样凸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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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翔宇深呼吸几次才有勇气打开901室的门。
一切都还如同他离开时一样。
地上陌生女人的尸体依然保持着数小时前诡异的姿势,尽管此时太阳尚未升起,女人脖颈上浮现的青黑色却像鬼手一样刺眼。
他拖动女人已经冰冷微僵的尸体,进了隔壁的903室。
昨晚他是在送沈志鹏上来的时候看见这个女人进电梯。她当时身穿家居常服,这意味着她可能就住在九楼。
所以回到鑫明楼以后,韩翔宇想找到这个女人在九楼的居所,他所尝试的第一个选项——903室,就没有锁门。此时他将尸体拖进去,从903室内部把门锁上,把灯打开,悄悄打量了屋里的一切。
有一些男性用品,门口却没有男性的鞋子。他忽然有一个猜想。
于是他戴好手套,在尸体身穿的家居服口袋里面翻找,摸到了一串钥匙。
“咔”,有一把钥匙,恰能打开901室的门。
这个女人,或许正是沈志鹏的出轨对象。刚才的猜想得到了验证,韩翔宇的心里开始升腾出一些真切的希望:也许,这是一个脱罪隐身的好机会。
“有一点让我很害怕,那个脖子上的掐痕很明显。”韩翔宇喃喃自述,“我看过一些电视剧,说是现在可以通过掐痕,做什么喉部软骨重建,就可以推算出凶手的手掌尺寸,要真是做出来了,我就穿帮了,所以我想这个东西一定要破坏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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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为星悦湾行动准备的东西很多。手套、擦掉指纹用的布料,他都带了回来。但是当韩翔宇做好准备,握紧菜刀时,手与牙齿都在发颤。
半晌,他丢下了菜刀,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
太早了,一大早剁骨头,会有人怀疑的吧。他离开厨房,把厨房的推拉门合上,打开手机,看到第一笔钱已经到账,毫不犹豫地投入了线上的赌局。
上午的阳光从窗帘缝里晃他的眼睛的时候,他才爬起来,重新戴上手套,进入厨房,拿起菜刀。
不知是什么冲淡了此时他对于同类尸体的恐惧,可能因为“狂热”是共通的。
刚落刀的时候,颈部骨骼与钢铁的碰撞震得他虎口疼;再落刀时,骨骼的闷响使他想起了小时候站在母亲身边听见菜市场里刀斩猪骨的声音。他仔细回忆了一下,改了改握刀的姿势。
只可惜,菜市场肉摊的屠夫笔挺地站着,在一个孩子面前高大坦荡;而如今的他蹲着躬身,在一具陌生的尸体面前身形佝偻。
一刀刀地落下,他甚至还找到了“窍门”,能有意控制着方向,让溅起来的发黑的液体尽可能少地落在自己身上。
重新唤醒他理智的是敲门声。一时间,他屏住呼吸,停下手,等到敲门声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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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距离你抛尸电梯,应当至少还有8小时的时间。这段时间你在做什么,联系了谁。”李澈直视韩翔宇的眼睛,他知道此人目前正是精神最为脆弱的时刻。记忆中那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病态的狂热,让此刻的他依然浑身战栗。
但韩翔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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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门声消失后,韩翔宇才想起呼吸。
他站起身时感到有些眩晕。他看了看地面上的狼藉,感觉还算好清理,尸水的腥味扑鼻,但他好似未闻。幸好准备的东西多,他想,尸体身上罩的塑料布等下处理了就行。他将那颗孤独的头颅拎起来,迷茫地四下望了望,觉得其归宿应该像从前见过的无数分开的动物肢体一样,就把头颅顺手塞进了厨房的冰箱里。
然后他花了不少的时间清理了所有可能留下的关于自己的痕迹和指纹,将塑料布等工具带下楼销毁。
此时太阳仍未下山。重新回到903室的时候他终于感觉到疲惫,瘫坐在客厅里,他想起刚才未竟的赌局,满是血丝的双眼中又燃起了些疯狂。
八点多,夜色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