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木箱都已经搬空,生活用品也都没有了,甚至连茶盏这类物件也都带走了,显然是有充分准备。
只剩下一柄斧头,因为太重的关系不方便携带,被留在了家中。
这斧头形状与郭氏伤口浇筑出的模具完美吻合,就连斧刃磨损的印迹都一模一样。杀人凶器十拿九稳。
宋连下意识想翻勘验箱,里面有鲁米诺试剂可以显像斧头是否有血迹残留。可惜捞了半天什么都没捞着。
甲丁:“宋检法,你在找何物?”
宋连叹口气:“找我的工作搭子,我的灵魂伴侣……”
甲丁点着头“哦”了一声,也十分遗憾地说:“李公子毕竟不在开封府当差,没理由要求他时刻跟着我们出生入死的。”
宋连听出不对,疑惑:“李公子?”
甲丁:“李士卿李郎君啊。”
宋连无语:“他为什么会是我的灵魂伴侣啊!”
甲丁摊手:“我等肉眼凡胎,也看不到你魂魄啊……”
“不是,灵魂伴侣它不是那个意思,它跟灵魂没关系,它是……”
宋连越解释甲丁越迷茫。
蒜鸟蒜鸟。
衙卒喊来了街道主任和房东,房东称陈莲儿三天前就已经退了租离开了,说是要去外地投奔亲戚。
三天前……正是甲丁蹲守的时候。
“哎呀!”他懊恼地猛拍大腿,“都怪我!让她发现了!这女人着实了得,装得毫无破绽,大意了啊!”
宋连拍拍他安慰道:“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极其狡猾且穷凶极恶的人,她善于伪装,能一人分饰两角不露破绽。确实很难对付。”
甲丁依旧很自责,但还是很快打起精神,从怀中又掏出那两张画像:“我这就去找那画师,让他画个几十张,传递至相邻州县。”
他正准备出发,门外闯进来一个男人,正是郭大伟。
“大人!我来投案!”
郭大伟一路跑到宋连面前,扑通跪下,又说了一遍:“我来投案!”
他说完之后,才发现这屋子已经空空如也,郭大伟的眼神暗淡了下来,面露失望的神色,显然没有想到这屋里的主人竟然跑路了。
可这种失落没有持续很久,再看宋连时,眼神又坚定起来:“我来投案,内人郭氏是我所杀。”
05
“我与内人郭氏是通过媒人介绍认识。据说她家从前也是做生意的,家境十分富足。当时她已有婚约,是家中资助的一名穷书生。她父亲出钱供书生读书考功名,书生也承诺无论结果如何,都会回来娶她。
那书生努力用工,真的考中了举人。内人家中得知喜讯,花了大笔银钱张罗酒席,筹备女儿的婚礼。却没想到那举人老爷反悔了。他受命去了别处做官,扔下内人一家再也没有联络过。我丈人因此落下心疾,家中生意一落千丈,女儿又落得个被悔婚的坏名声,只能‘下嫁’。
我没读过书,大字不识几个,是个粗人。她对我有诸多不满,日子过得勉勉强强。婚后几年一直没有子嗣,她觉得是我不行……因此更加看不上我。很快,街坊邻里也有了议论,我们面子上过不去。五年前,内人意外摔伤,当时我们心生一计,就说这一跤把孩子摔没了,落下了病根,以后也很难怀上。
这方法果然有效,大家对我们的看法从嘲笑变成了同情。
这样又勉强过了几年,我就认识了莲儿。
莲儿也是苦命人,自幼被爹娘卖给人贩子,颠沛流离,费了好大力才从人贩子手里逃出。她做过织女,做过酒肆舞姬,一点点攒出了自己的生活。我们聊得甚欢,渐渐产生情愫。对她了解越多,便越觉得她的不易、她的过人之处。
我在内人眼中缺失的,在莲儿那里都能得到补足。
我也曾试探着提出和离,可她不同意,还明确告诉我,她不接受我纳妾,说我一旦纳妾,别人就又会说她闲话,笑她不能生育。
眼看和离不成,我与莲儿就始终无法名正言顺,一旦内人报官,莲儿就很可能会因为毁坏我们夫妻婚姻而受刑,无奈之下,莲儿想出一计。
她得知内人喜欢读书人,于是扮作书生去勾引。原本只希望能教唆她与我和离,可没想到她还是不同意……
自我们结婚之后,她百般羞辱我、瞧不起我,我都忍了,可一想到往后余生都不能和所爱成眷属,要过着几十年反复煎熬的日子,就绝望不已。
终于某日,莲儿再次扮作书生与内人见面,尝试尝试说服她与我和离。我听说妻子背着丈夫与外人苟合,即便被丈夫打死也是无罪的,于是决定偷偷跟去,想“捉奸当场”。
但不知为何,内人竟然发现了我与莲儿的关系,反要挟我要去报官!这怎么能行呢!一旦官府查出莲儿,她也难逃死罪。
一切都是因我而起,不能叫莲儿替我受惩罚。于是我将妻子郭氏砍杀,尸体装入木箱,吊在那神像上面。
那祠堂一向破败,还有诅咒传说,原本就无人敢去。做了那些之后,我又时不时在附近散播一些危言耸听之辞,让周围的人更加畏惧,不敢靠近。
直到……我听见茶坊的说书先生,讲了青面罗刹女的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