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宋霜茂,你不带上我吗?”俞疏行喘着粗气询问道。
女子眉间掠过焦躁不安,蹙眉,伸出手,“算了,你上来吧。”
宋霜茂手臂青筋暴起,一个蛮力将他拉到马上,“坐稳了。”鞭子一挥,扬长而去。
俞疏行震惊其爆发力,在内心连连称赞,文武双全的宋女史。
宋霜茂视线聚焦前方,容不得半分懈怠,内心焦灼无措,兰姑娘,你千万要好好的……
策马奔腾,狂啸的风声从耳边划过,心跳如鼓声,敲打不止。
“兰姑娘,是时候给我们一个准话了?县令是什么情况?”
“兰姑娘,我们也是等不及了,和县令一些交易终究要让他本人出面吧?”
……
七嘴八舌的交谈声让兰姑娘大脑稍微宕机,宋女史,你什么时候归来……
她压下内心的恐慌,望向黑压压的人群,锦衣华服仿佛在旋转,目眩得让她有点恶心。
她吞下恶心感,眼神坚毅,高喊:“各位,县令身体不适,也是因为民生操劳过度,近几日才好转,让大人再休养几天。”
“休养,休养!好几次请求拜访,你都以此话术敷衍了事。”
“你倒是让我们看看……”
“他是什么好东西吗?操劳过度,是纵欲过度吧!”不同的声音响起,像田间突然炸出来的蟋蟀声,瞬间层层叠叠都鸣叫起来。
耳边炸起惊天霹雳,她回头望了一眼朱红大门,似是下定决心,高喊一声:“是,县令死了,但他死有余辜,他闭门不问疾苦,百姓身在火海,他却想着逃走。”
身后匆忙的脚步声响起,林云闲捂嘴的手还是晚了一步,“兰姐姐,你!”要鱼死网破吗?
兰姑娘的眼眸深邃,面部表情习惯性修饰完美仪态,林云闲从这一刻才认识到:偏见是一座大山,跨过去如此艰难。
她下意识认定兰姑娘是贪生怕死之辈,她这么努力地活到现在,怎么可能在一念之间就抉择出死这个选项。
毕竟她像自己一样万分想活下去,重生之后她唯一的念想就是活下去。
泪水不知不觉充盈眼眶,兰姑娘紧紧握住她的手,一个荷包躲开视线交付到林云闲手上。
兰姑娘的笑容依旧如故,带着几许忧伤,将她推开,衣摆摇曳间转身向人群走去。
林云闲下意识想追过去,手上的东西提醒其坚决不能,她要交给宋女史。
她咬牙转身向城外奔去,兰姑娘,对不起,我是临阵脱逃的懦夫,不能陪你同生共死……对不起。
眼泪随着风逝去,女孩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兰姑娘欣慰不已,感谢云闲理解她的用意,此次一别,怕是再难重逢了。
“这种人,他不死,难道要留着他祸害百姓吗?”兰姑娘坦坦荡荡陈述事实。
那群大腹便便的富商坐不住,面色焦灼,随之而来的是杀意。
“你这毒妇,杀死枕边人,畜生不如。”
她听完此言,忍不住大笑起来,“畜生,好一个罪名。我死都不畏,还怕你嚼舌根子,老不死的。”
“你们猜猜,我这个枕边人知道多少肮脏事。”她灿烂一笑,一句就封住面前畜生们的嘴。
女子身形单薄似纸,葱白指尖隆起耳边碎发,一举一动尽显决然,只要敌方一动,下一秒就同归于尽。
富商恶狠狠盯着她,咬碎牙关,恨不得食其肉嚼其骨,他们不敢赌那个婊子知道多少,多年的肮脏交易一旦公布于众,等来的就是牢狱之灾。
富商们恨死眼前之人,再也坐不住了,吩咐仆人拿下她。
“还不快拿下这个罪人,她杀害了县令!”
“对!对!!快拿下她!!!”
眼见兰姑娘就要被围攻,一群骨瘦如柴的百姓从拐角出现,大喊:“不要伤害县令夫人。”
他们将兰姑娘护在身后,举着锅碗瓢盆作为工具,誓死护住她。
兰姑娘眼眸中划过震惊之意,随后又感激不尽地望向他们,“你们怎么来了?”
“夫人,这两个月你为俺们做得一切都看在眼里,让俺们治病吃饱,我们会保护你的。”
“是啊,夫人,知恩图报,我们并非草木之心。”
“你们喊我兰姑娘吧,我早不是夫人了。”
“兰姑娘,不要怕!”
兰姑娘望向天空,暗暗祈祷:宋女史,快些赶来吧,我不知还能撑多久。
她又默默嘲讽自己一句:这大抵是对我作恶的处罚,怕是要留在今天了,宋女史,我守住城中大多数百姓的生命了,我们俩的誓约我也守住了。
女子本弱,但为了君子之交,甘愿从容赴死。
纵然她死去,人世间依旧有人想念她,死而无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