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肇于丹阶之上亲宣圣旨:
“冯氏,素性温和,贤良助政,特晋为贵人,入主兰林殿,协理六宫事宜。”
冯岚含泪叩首,跪接玉册。她素衣未改,却光彩照人,腕间五彩结随动作微颤,映着阳光,恰与邓绥凤冠垂珠交相辉映,似是遥遥呼应。
众人皆见,帝后之间不独一人受宠,而是心容万念,情及众人。
殿上宫阙层层,琼华映日;殿下礼官列列,笙歌和鸣。
这场大典,不仅册立了一位皇后,更立下了一道时代的印记,自此以后,这位女子,不仅以德冠后宫,更将与帝王共理朝政,同载万民。
正所谓:
「凤仪天成,星象应和;
盛世肇始,女君临朝。」
永元十四年十月,盛典既毕,夜沉月皎。紫禁宫中,灯火次第点亮,自德阳大殿至椒房殿,金龙灯燃百座,璎珞灯垂帷幕,鸾鼓渐息,宫女列队,香烟如织。
椒房殿内,新设锦筵玉案,香果珍馐并列,彩绸高悬,瑞香满室。殿顶垂金凤华盖,檐下垂珠帘摇曳如瀑,檀香中糅着夜来清露。
合卺礼启,只听见礼官高唱吉辰,金钟轻鸣。
刘肇着月华冕服,携手新立皇后邓绥缓步而入。华灯映照下,二人执杯对坐,帝王执鎏金龙纹酒爵,皇后持白玉凤盏,盏中盛着红酿百花春。
杯盏交错间,酒液如虹交融,恰于此时,大殿之外夜空忽有流星横渡天顶,划破紫微,熠熠生辉,宛若苍穹也应和这场人间大婚,洒下一道天书之光。
众人屏息不语,只见刘肇望着星痕,唇角微扬,转眸看向邓绥,缓缓开口:
“永元之盛景,朕愿与你共辟;此后之天下,朕愿与你共守。”
说罢,他自怀中取出一枚白玉佩,雕琢极为精巧,佩面镌刻四字——“日月同辉”,其文隐约,其气如霜。他双手捧起,为她亲系于腰间佩绶之上。
“从今往后,你是凤仪之主,更是我一人之光。”
邓绥垂眸,指尖轻触玉佩,眼中微光荡漾。她未言谢,只深深一揖,已胜千言。
此夜,冯岚于新赐兰林殿中设私宴为贺。殿中不铺金绫,不列玉案,只以经卷书香为宴,陈设素雅,别有一番澹泊欢喜。
她取出一卷泛黄旧稿,那是《盐铁论》的残章,纸面已有风霜之迹。众人未明其意,只见她轻轻翻开封页,其上隐有朱笔批注,苍劲清秀:
“女子亦当通经济。”
那是邓绥早年所批注上的。
冯岚笑言:“我曾说,女子只该持家。你却说,天下亦是家。”
邓绥眼中泛起涟漪,从袖中取出一枚碧青玉章,温润澄澈,印面二字为“女史”。
她郑重递出,轻声道:“阿岚,我要你执掌宫中翰墨,监掌内文,修典记事。若我是皇后,你便是六宫之笔。”
冯岚含泪接印,指尖微颤,那印章沉静温润,如山水无声,却重若千钧。
刘肇此刻倚于门侧,观此一幕,唇角勾出一抹笑意。他抚袖而语,语中含笑:
“朕的皇后,连朕的诏书都敢改,何愁不成大事?”
众人皆笑,宴席之上无丝竹竞响,却字字如金,落笔成章。
子时将至,椒灯尽散,万籁俱寂。
邓绥换去盛服,披白纱襦裙,独立章德殿露台之上。夜风轻拂,檐角有玉铃微响。她仰首望天,只见紫微垣高悬苍穹,星星如火,而那颗象征“女君之命”的赤星,竟愈发耀目,与太阴比肩,长燃不落。
她屏息望之,心潮微澜。
忽而,一双温热的臂膀自后收紧将她揽住。刘肇披鹤氅而来,低头轻轻倚在她肩头,低语含笑:
“怕吗?”
邓绥未语,只是反手握住他腕上那条系着的玉镯,与她手腕处的那一枚断痕旧玉,轻轻扣合。
她低声回应,言语虽轻,却如誓言入骨:
“有陛下在,妾何惧天命?”
星光正盛,夜霜未冷。
远处,兰林殿灯火未熄。冯岚仍伏案苦读,她手中翻阅的,是班昭《女诫》原文。而在其后空白纸页上,她亲手添下一行朱笔:
“女君之德,在承天命,更在于,破天而立。”
这一夜,山河无声,心火不灭。
君臣并肩,执笔者起,天地不敢轻言。
更加灿烂辉煌的日子,正在等待二人去携手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