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大人,在我漕帮的地界如此大呼小叫,未免有些太不给面子了吧?”他提溜着酒壶的壶把,澄澈酒液从歪斜的壶口倾泻而下,稀稀落落地淋在张密脚边,渐湿了他的衣角。
张密脸色脸色陡变,猛地往旁边避开,小心翼翼地用余光瞟向谢迎的方向。
光头男人却始终恍若未觉,借着半分醉意,大喇喇地开口道:“都散了吧!此乃我漕帮内部之事,犯不着让官府插手!按我帮规,这脑袋还得在这儿挂满七日,以儆效尤。”
“这……”
一听漕帮的名头,张密瞬间就挂下了脸,苦歪歪地擦了擦额头直冒的冷汗。
若是以往,这事就这么了结也无伤大雅。但问题是……现在谢迎在啊!
他敢就这么当着谢迎,丢掉朝廷的脸面么?!
“孔堂主!”他咬咬牙,刻意抬高声音,扯着嗓子干嚎起来,“其他都能是小事,但今天不一样啊!”
他挤眉弄眼地示意了下谢迎所在:“这位可是当朝的厉阍侯!你闹这一出,可是对侯爷大不敬!”
“哦?厉阍侯谢迎?”孔无忌歪了歪脑袋,审度的视线从上到下掠过一遍,在落到温祈身上时,眼神陡然一亮,连忙错手把杆子和人头全部收回去。
“郡守大人所言甚是。这么闹着实是磕碜了点,竟无意冲撞了贵人。这样,我孔无忌做主,凡是在场之百姓,皆由我忠义堂出资,每人补偿一两纹银。府衙之人,纹银十两,郡守大人纹银百两!”
他豪气万千地拍了拍胸脯,单手撑住窗棱,就这么直愣愣地纵身跃下,稳稳在温祈面前不远处停下,手里的酒更是半滴未洒。
“至于谢大侯爷。”
他咧开嘴嘿嘿地笑着,脖侧的火羽刺青跟着颤动起来,灼热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温祈半晌,直到承钊和卑弦的刀刃即将落下时,才施施然移开视线,姿态谦卑地躬身抱拳。
“孔某不才,别的没有,就是钱多。承蒙侯爷不弃,孔某愿呈上黄金百两,珍奇宝贝若干,亲自抬到侯爷面前,以告之前不敬之罪。”
黄金百两。
谢迎目光微闪,抬手屏退承钊和卑弦,心情甚好地抚掌轻笑:“孔堂主好大的手笔。那本侯……”
“便却之不恭了。”
见他笑了,孔无忌也跟着他笑,两人大有相见恨晚的意思,气氛陡然变得和缓起来。
钱能解决的都不叫事。
张密见状也不由得松了口气,连忙交代衙役善后,自己拧拧巴巴地凑到孔无忌跟前,压低声音:“孔堂主,这可怎好让您破费?”
孔无忌但笑不语,伸脚踢了踢旁边软趴趴的无头死尸。
一切尽在不言中。
温祈瞠目结舌地看完这场权钱交易。
不是,已经猖狂到半点不避人了吗?!
虽说早知道谢迎是个什么货色,但没想到,他堂堂一介侯爷,竟连这等考验都没有经受住!
百两黄金难道很多吗?好吧,确实很多,但问题的关键是……
她刚接取完支线任务啊淦!
但谢迎已经大有坐视不理,转身离去的意思在了,眼看着半只脚都已经踏上马车。
温祈打算再为了吃瓜值挣扎一下,一把扯住了他的袖摆,眼巴巴地抬眼望过去:“侯爷,这件事我……”
话还没来得及说完。
只听吧嗒一声轻响。
一滴殷红的黏稠血污从天而降,悄然落在谢迎昂贵的月色锦袍上,显得分外扎眼。
温祈茫然地眨巴了下眼睛,眼看着他脸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去,默默缩回手,缓慢仰头看去。
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根原本被收回去的竹杆又重新支了起来,人头晃晃悠悠地荡在风里。
就这么巧,落下了一滴血。
随着谢迎上车的动作骤然停滞,在场众人皆是噤若寒蝉,尤其是张密,简直大气都不敢出。
他在心里把孔无忌那莫名其妙的属下骂了个透彻,谨小慎微地挤出讨好的微笑,试探性开口:“侯爷,您这……”
却被谢迎冷冰冰的一个字给打断了。
“查。”只见他面色阴鸷,眼底闪过毫不掩饰的杀意,“给本侯彻查!查出与此事相关之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