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淮叶听见,便想停下脚等他。
可谁知,薛骋怀坏笑了一下,冲着夏淮叶眨了下眼道:“赶紧走,咱们不等他!”
“?”
夏淮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薛骋怀牵起了手,往夏府门口跑去。
身后的张景澄见状,瞪大了眼,拍了下膝盖,扬声大喊了一句:“薛骋怀!”
还没想到要骂些什么,就提起步子奋起直追。
三人打打闹闹了一路。
中间再经过那条隐蔽的小巷时,夏淮叶有意无意的瞥了一眼那男子之前所在的地方,此刻已是空无一人。
夏淮叶想,他该是吃饱了吧?
再抬头已是快到了夏府门口。
这时候夏大爷已长身玉立,安静的等在夏府门外。
见女儿同张景澄和薛骋怀一跑过来,脸上本平淡无波的表情瞬时变得如春回大地般的柔和。
他冲着女儿远远的喊了声:“慢点。”
而后眸光不经意瞥见薛骋怀和女儿紧紧相握的手,愣了愣,神色变了变,但也瞧不出什么。
然而薛骋怀却敏锐的注意到了,赶忙松开了夏淮叶的小手,心虚的低下了头。
“爹爹!”夏淮叶没有注意到什么变化,只远远瞧见了夏大爷,心中欢喜,迈着步子就直冲冲的朝他扑去。
夏大爷熟练的接住了夏淮叶,把她抱起来,温和的问道:“元元今日开心么?”
“开心!今日两位哥哥带着我去吃了好吃的糯米凉糕。”
糯米凉糕?
夏大爷知道,国子监的那些同僚们近日也多有提及,说是城西的七里街新开了家做凉糕的铺子,很是好吃。
自己原本也打算这几日买来给妻子和女儿尝尝的。
没成想,倒是被人抢了先。
他垂眸一笑,接着便低下头对着薛骋怀温声道:“那就多谢两位小公子了。”
薛骋怀心虚,但也强装镇定,一脸正气的对着夏大爷一揖道:“没甚么,都是朋友,这些都是应该的。”
屁!张景澄在薛骋怀后面悄悄翻了个白眼,心中嘀咕。
薛骋怀后脑勺好像是长了眼,抬脚对着张景澄就是一踹,但因着夏大爷在,也不敢太过大力。
张景澄赶忙低头,走上前去,也躬身做揖,笑嘻嘻道:“对啊,我们都将淮叶妹妹当做亲妹看待,这些都是应该的。”
夏大爷笑着摇了摇头,这二位是什么身份,做朋友已是很好,亲妹就有些过了。
索性他倒也没有把张景澄的话当真,只又道了声谢,便抱着夏淮叶上马离开了。
路上,夏大爷盯着女儿的后脑勺,百思后才开了口,语气慎之又慎道:“元元。”
“嗯?”夏淮叶紧紧抓住老马前父亲特意为自己做的小抓手,脆甜甜的回道。
夏大爷顿了顿,还是张了口,嘱咐道:“下次若再有小公子、小郎君要牵元元的手,可不能随便让他们牵,知道么?”
夏淮叶点点头,但又天真的问:“那像骋怀哥哥和景澄哥哥也不行么?”
夏淮叶现在并没有什么男女之分的概念,只有远近亲疏之别。
她觉得关系亲近的,就愿意让别人摸摸她的小脸蛋,牵牵她的小手
但若是相交平平的,那是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摸不到的。
所以,她下意识觉得,父亲说的那些人里,或许并不包含薛骋怀和张景澄。
可谁知……
“不行。”夏大爷生硬的吐出了这两个字,语气里甚至还带了那么些许的不乐意。
夏淮叶一向乖巧,她觉得爹爹说的都是为了她好,也没再多问,只点了点头。
这事暂时就算是翻过了篇儿。
可是……
晚上,吃完了饭,夏大爷检查完夏淮叶的功课后,又和沈氏陪同女儿玩了会儿,待夏淮叶睡着后。
便闷闷不乐的回到了屋内。
沈氏见丈夫神色不对,替他宽衣时有些担忧的问了句:“怎么了?”
夏大爷摇了摇头,只着中衣在床边坐下,看着沈氏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了?”
沈氏知道夏大爷,他一向清风朗月,有什么便说什么。
眼下这般犹犹豫豫,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倒有些少见。
她轻轻挨着丈夫坐下,握过他的手,又问了一遍:“到底是何事?”
夏大爷这才叹了口气,一五一十的将今日下学时去接元元见到的全说了出来。
可是,沈氏“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
她有些埋怨的看了丈夫一眼,颇为无奈道:“他们还都是孩子,你在想什么?”
“那也不行啊,男女授受不亲,薛家那么大一个国公府,我不信没人教他。”夏大爷下意识反驳。
素日里丈夫都是一副波澜不惊,进退有度的温润君子模样,眼下因着女儿孩子气起来,沈氏竟觉得颇为可爱。
她笑着捏了捏丈夫的脸,嗔道:“你呀!现如今连个男娃娃牵你女儿的手都受不了,将来等元元出嫁了,你又该如何?”
夏大爷任由沈氏捏着自己的脸。
可表情却明显耷拉下来,出嫁?这事他不是没想过,现如今把她送去夏家也是为了她日后可以在宅子里有安身立命的本事。
可那跟切实看见有人去牵她女儿的手,完全是两码子事。
夏大爷很久没觉得烦闷了。
现下一想到将来自己的心尖肉会落入了别人的手里,就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知道说出来,妻子又会嘲笑自己,索性也不说了,轻“哼”了一声,转身将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用他做了二十多年的学问,绞尽脑汁的想,究竟有什么法子,可以让女儿既成婚又不离开自己。
沈氏看着丈夫将裹成一团,失笑着摇了摇头,无奈的隔着被子拍了拍他:“别想了,再怎么想,做女儿的也是要出嫁的。”
见丈夫没有回应。
沈氏又轻轻摸了摸夏大爷露出来的头,然后才转身去做她的针线了。
很快,更深露重,城西家家户户的灯都灭了,妻子也早就躺在自己身侧睡下了。
夏大爷此刻也是昏昏欲睡,入睡前,他终是想到了个法子。
不行就招个赘婿。
他不求女儿嫁的多富贵,只愿将来那人可全心全意对她就好。
抱着这样的念头,夏大爷慢慢的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今夜月圆,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