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还是蔫蔫的,她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问道:“你今日可是随林侍郎一起来的?我想带你来,却没找到你。”
顾翡摇了摇头:“是裴阁老亲自给我下了帖子,他一定是知道二哥你在意我这个妹妹。”
顾清嘉动作一顿。
……
宴席散尽,顾清嘉回到侯府时,天色已黑,月落屋梁。
她秉烛夜行,往顾景和的院落走去。
踏入院中,却见屋内黑灯瞎火,一盏灯都没有点。
没有想顾景和是不是不在抑或是睡下了,她下意识地将烛台举高,朝院中那棵大树望去,果然见他如一条毒蛇般盘踞在树枝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的一双眸子黑沉沉的,月色亦照不透,嗓音低哑,透着令人脊背发凉的寒意:“你很敏锐。”
顾清嘉心道,不是她敏锐,而是她对他足够了解。
顾景和入锦衣卫时未受家族荫庇,从最底层做起,办差时只能睡在房梁和树上。
后来他登上高位,却有无数人对他恨入骨髓,他连属下都信不过。
睡在树上,若有人靠近意图行刺,枝叶便会沙沙作响,他便能因此警觉。如此,才能睡得安稳。
她眸光一沉,这样一个人,她真有把握杀他吗?
她思索间,顾景和从树上跃下,落在她面前。
他一言不发,转身朝屋内走去,未听见身后跟来的脚步声,才停步侧身道:“跟上。”
顾清嘉握紧手中烛台,跟在他身后走进屋中。
进屋后,顾景和没有要点灯的意思,顾自在桌前坐了,对顾清嘉道:“坐。”
顾清嘉坐在他对面,将烛台搁在桌上。
顾景和抬眸望向她,良久不语。
烛火也没能给他那双沉冷的眼眸增添多少温度,烛光渐渐微弱下来,他整个人愈发鬼气森森。
此时正是深更半夜,恍惚间,顾清嘉甚至有种与鬼同坐一桌的错觉,黏腻的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像蛇信子舔舐而过。
她抚了抚手背上倒竖的寒毛,打算起身再点几盏灯。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顾景和嗓音低柔,“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么……妹妹。”
顾清嘉脚步一顿,心道还真是没完没了。顾景和干脆改名叫“大哥”算了,这样每天都有人叫他,何至于一直缠着她不放。
指节轻叩桌面,顾景和轻笑了一声:“你的好妹妹顾翡似乎在搜罗我贪赃枉法的证据,还真是勇气可嘉。你说,我该怎么奖赏她呢?”
手指陡然攥紧,顾清嘉转身直直看向他,眸光冰冷:“是我让她去做的,你有为什么招数可以冲我来。怎么,只许你害我,我就不能还击么?”
“我的一些招数,你不会想要品尝的。顾清嘉,我的耐心是有限的。”顾景和嗓音喑哑道。
烛火在此刻熄灭,只有几缕月色斜斜透过窗棂,他的面容大半隐于黑暗之中。
顾清嘉闭了闭眼,觉得有些可惜。她的演技那般精湛,乌灯黑火的,他却看不见。
算了,刚好省点儿力气。
她“挣扎”了一阵子,调整声线,哑着嗓子低低地唤了一声:“大哥。”
黑暗中传来一声低笑,紧接着是一道低柔的嗓音:“我没听见。”
没听见你笑什么?顾清嘉手指攥得愈紧。
算了,今天来的目的要紧。
她轻吐出一口气,问道:“大哥,你对我恨之欲死,可你总得让我知道,你为何这般恨我?”
周遭的空气骤然凝滞。
顾景和低垂着头,缓缓从座椅上起身。
感受到危险的气息,顾清嘉头皮发麻,向后退了几步。
顾景和陡然抬头,目光死死地定在她身上,如毒蛇暗中窥伺。
他想不明白,顾清嘉为何总能用如此无辜的语气问出这种问题,就像是已全然不记得她当初要将娘赶走。
不,她不是不记得了,只是从未放在心上。
在她看来,她不过是掸去了一粒灰尘。
心底阴暗的情绪像污泥一样流淌,迫切地想要寻找出口。
忽地,他耳畔传来声响。
【你将顾清嘉箍在怀里重重抵弄。
她满脸是泪,脸上身上一片狼藉,颤颤巍巍地道:“大哥,求你饶了我吧,我真的好疼。”
你置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