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金蹲下身缓了缓。
天色被雪压的暗沉。填金盯着这条长不见底的街道,似乎在等待什么。
过了一个时辰,填金总算听见了声音。沿着这条玄武大街,由远及近。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的“哒哒”声。
等到了。
填金起身。
雪色朦胧处显现了乌泱泱的一片影子。明黄色的战旗显得格外醒目。
门旗二面,引幡二十条。黑马铁骑,玄羽战甲。为首的人骑着一匹色如暖玉的汗血宝马。猿臂蜂腰,面如削玉。枭雄之气蓬勃而出。一双上挑的丹凤眼,宽肩窄腰,令人不敢多看。
镇北王曲缚。
圣上胞弟,戎马半生,从无败绩。聪明绝顶,战场厮杀,官场执棋,无一不精。
填金也不管这么多了,揣着簸箕冲了上去。跪倒在地上,逼停了前行的队伍。
曲缚身旁的人刚想出声,却见将军轻微摆了摆手。顿时憋回了心里。
填金大声开口。
“奴婢是刺史府的丫鬟,名叫填金。听闻曲军进城,想奉上祖上传下来用于治冻疮的秘药。恳请将军收下!”
在京都,曲缚是金尊玉贵的镇北王。但在边疆,他是战无不胜的良将。
填金发着抖,心中没底。
是了,她不愿意为这刺史府做嫁衣。她同张焉在府中被搓磨十七年,身边死了多少人!她赌一把,她必须赌一把!拦停曲军队伍,在曲缚面前献上这药。
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在他面前露上面,开的了口。
入他麾下,做其谋士。让张焉在刺史府水涨船高,报仇雪恨。
曲缚漆黑的瞳仁望着她,神色不明。过了良久才淡淡开口。
“凭何献药。”
“铳州三十年未下雪,将士们,包括北鞑铁骑都并不适应这天气。这冻疮药效果极佳,若将军不信,可以让奴婢为您试试。”
填金抬起头,看向曲缚。
曲缚只是扫视了一眼,看向填金单薄的衣衫,笑出了声。
一张芙蓉面,不算出挑,却明媚异常。
“有何要求?”
填金垂头。
“待曲军大胜,奴婢再来找您。”
曲缚没搭话,心中有了较量。本来只是初具雏形的计划霎时有了定数。他弯腰,锋利的眉眼凑近她,雪松香扑面而来。
“你这婢子,着实有趣。”
曲缚轻飘飘的打趣了一句,态度突然变得温和而又兴味盎然。
填金抬眼看向他漆黑的瞳仁,福至心灵。
她就差这一个机会。
曲缚伸出手,指骨遒劲,薄薄的一层皮上能看见青色的血管。
填金犹豫了一会儿,果断将手搭在他温暖宽厚的手上。一层厚厚的茧将温度传递到她身上。
曲缚用了力,将她揽上马。曲裾如同一只蝶,被掩入他身前。
曲缚低声开口。
“你很有趣。”
“我也有事求你。”
说是求,却溢满了一股理所当然的意味。填金被这过界的行为弄的僵硬,直着腰板被曲缚拥进他狐裘中。
背部贴近了他劲瘦分明的腰腹,热意传达至四肢百骸。
填金心下一颤,明白了自己的用处,强撑着平静开口。
“将军?”
曲缚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脑袋。低声道。
“同我回京都,我救你于水火。你也该替我办事。”
填金感受到曲缚隔开的距离。
“以什么身份?”
“爱妾。”
曲缚答道。
填金心想,看来是作为一枚棋子。
后面跟着的一众曲军淡淡的接受了这场闹剧。
填金却摇头,也低声回应。
“我要入你麾下。做谋士。”
曲缚笑出声。
“你拿什么来取得我的信任?”
填金只回。
“你要演戏给谁看?”
见填金这么聪明,曲缚不温不火的开口。
“你有多能耐?”
填金感受到了曲缚的故意而为之,强撑着不自在同他演戏。
“将军日后便知道了。”
曲缚钳着填金的脸扭过去,看着身旁几位沉默寡言的将士。
“奴籍,不可入我麾下。”
填金只是乖顺的望去,眼睫微颤,垂眸做出一副羞涩的模样,凑过去同曲缚咬耳朵。
“可以。你会见到我有多聪明的。将军。”
身后的曲军只能看见身形高大的将军,怀里拥着一名娇小貌美的女子,稳稳的走在潩州大雪中。
当日,镇北王入潩州同一婢女恩爱相好的消息,千里加急,入了京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