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可能是雪或隐在青城山的地位也不高,即便和之前有变化大家也不怎么在意。她性子更沉默,但好在都以为是在人间秘境遭受了打击,性子有变化也实属正常。
问的多了,胥九欲就明白雪或隐回到青城山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她并没有将自己剑骨恢复的事情告诉青城山其他人,一直隐瞒着,众人还以为她这剑骨“回光返照”,亮堂不了多久,这时候就回到了之前的废物模样。
幸灾乐祸的不少,落井下石的也不是没有。一场“废物变天才”的戏闭幕,结果证明观众是正确的。
这天赋不是好改变的,雪或隐不过引起众人一瞬间的惊颤,随后便嘘声一片,果真如此了,但由此带来的反弹——胥九欲不用想就明白,欺辱定是加倍的。
他现在迫切地想要见她一面。
但她却不想见他。
*
又是春回,战场的雪化了,稚嫩的小草探出头来,在大片平原山丘中熙熙攘攘,集群而生。
这晚,旬南子做了很隆重的一餐。
——他要离开了,不再守着这荒无人烟的战场遗迹。
他到底是释怀了。
段将军的临终遗言或许本就是假的,根本就没有再见面,他们也不会再见面。凡人死了就是死了,不是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变三尸神的。段将军死前并没有不甘,不然旬南子不会找不到他。
他在这个遗迹已经守了十年,春夏秋冬滚滚不息,从二十五岁守到三十五岁,这么多年过去,不甘都熬完了,他也没有不甘了。
这夜,两人并未说很多话,只是对着沉默无言喝酒。
旬南子没有劝胥九欲离开,没有当胥九欲的面骂雪或隐,也没有再为胥九欲不值,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和胥九欲最后说了几句话。
“你也在这破地方待了三年,我们也算是彼此唯一的朋友,骂骂咧咧也耗了几年,对你这过气道士我也算有些了解。执念是最难化解的,这东西我懂,可你和我不同,我将军已经死了,但你要等的那姑娘却还活着。死人是不能交流的,但活人却还可以。
“……人姑娘其实也没怎么对不起你,这年头订婚了还能退婚,更何况你们这口头承诺?哎,那姑娘其实也没给你什么承诺。我跟着将军屁股后面在战场上也混了好多年,分分合合啊,生生死死的看得多,情这一字咱不懂,我这红尘中人都勘不破也不能要求你这道士勘破。但如今咱就要走了,临走前给你句话,真不行那就去找,别在这枯等,挺孬的……
“我等了十年,最终等了这么一个结果,……如果可以,兄弟,你就别等,自己去问问看吧。”
留下这句话,冒着小雨,旬南子走了。
那夜,胥九欲一夜没睡,守在桌子旁,酒却越喝越精神,双眼也越来越亮。
*
“你……你要干什么,师姐,师姐……求求你,求求你……别杀我!别杀我,师姐!我错了,我真错了!师姐!——”
“噗嗤——”血液四溅,说话的这人到底没能说服雪或隐放他一命,双眼大睁就咽气了。
雪或隐如今已经习惯了手起刀落,这人死时迸溅出来的血液甚至都未能粘上她的衣角,白色的道袍洁净如初。
她神情冰冷,如今不在青城山,她也没有隐藏的必要。
那冷肃的表情麻木不仁,没有一丝人情,像是一头只知道杀戮的猛兽。
妖兽,魔头,什么都可以用来形容她此时的状态,唯独不像是一个正派的大宗弟子。
本该心怀悲悯,如今却满手血腥。
她轻甩了下手中的长戟,绝鸣在她手中很乖,血液顺着滴落在紫色的土地上,又很快就被这地面上翻涌而出的细小虫子吸食完全。
巨量虫子爬上地面躺倒的几具尸体,包裹全身,□□忍不住生理反应而抽搐,窸窸窣窣之后,偌大的身体彻底化为乌有,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四周墨紫,乌黑的背景下炫莹紫色植物招展,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秘境窸窸窣窣声音不止。
以来秘境为借口,雪或隐杀死了她全部的小跟班,熟悉的面孔一个两个全都倒在她面前,她不觉得可惜,只觉得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