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翊也曾后悔过,当初不该说那样的话。
那并不是她的本意。
可一旦情绪上头,言语似乎就会变成最不受控的武器,由不得她多去抉择,只一心想着让自己回到舒适的安全区域,躲避掉所有纷争。
那瞬间,这似乎是她唯一能做出的防备。
但不得不承认,她表现得太过尖锐,伤害了本无意伤害的人。
……
出租车在清水湾附近的路口停下,后座的人半晌未动。
师傅忍不住出声提醒:“姑娘,到了。”
车载空调一直开着,暖烘烘的,热风吹得人头脑发烫。明翊觉得自己似是也一时恍神:“哦,谢谢师傅。”
从回忆中抽离,她如梦初醒般慢吞吞解开安全带。
下了车,朝小区走去。
路上忍不住又想起越之扬刚才的话。
——我还以为你,瞎呢。
“……”
他似乎很讨厌她。
从在live house卫生间门口,就始终是一副懒得多搭理她的模样,之后更是恶语相向,如果不是两人确实是结结实实走了趟派出所,明翊都要怀疑今晚救她的或许是别人。
她不是狼心狗肺的人,不至于别人帮了她之后还熟视无睹。
但二人关系实在尴尬,越之扬那边似乎也完全没有任何叙旧的打算,那句早就准备好的‘谢谢’就这样一直卡在嗓子眼里,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心里装着事儿,这感觉像是连走路也走不稳当。她拿出手机,默默计算了下今晚的额外支出:一万八的贝斯打个对折就是九千,外加五百块罚款,谢礼按人均四百的餐厅折价——
明翊直接给越之扬转了一万过去。
“……”
近两月的工资一夜之间打了水漂。
她额角一抽,觉得今晚这‘放松’可真够昂贵。
好在也并不缺钱。
之前大学兼职时攒下不少,明翊也不是多爱花钱的性格,除了衣食住行外再没别的消费,虽说是刚刚步入职场,但也不至于一摸兜两手空空。
只是一下子支出这么大额的款项,上个月又刚续了一季度房租,接下来倒是真得精打细算着过日子。
回到家已经接近十二点。
前前后后折腾了这么一圈,一到家,明翊只觉得浑身都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身心俱疲。她在门口收了伞,后半程忽然就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不算大,气氛却愈显沉闷。
雨线夹杂雪粒落在伞面,明翊握着伞柄的手指被冻得通红,她使劲握了握,才觉得勉强恢复了些知觉,一直也没顾得上看手机。
锁上门,犹豫着,还是给越之扬发了条微信道谢:【谢谢您今晚的见义勇为,这是赔偿款,以及谢礼,请及时查收。】
因为完全不知道该跟对面说什么,似乎也没法攀关系,之前的讲话方式并不适用,又因为接连两次的鬼迷心窍,此刻她这措辞谨慎得像是在跟上级汇报工作。
那头始终没有回复。
把伞晾在角落,明翊靠在玄关,又把聊天记录往上翻了翻。
这还是他们分手后第一次正经聊天。
明翊没有换过手机号码,但之前的信息被拷贝进电脑的时候手机端似乎是出了什么问题,所有的聊天记录都被清空。
自然是再翻不出什么。
伞面的雨水蹭上裤腿,凉意渗进皮肤,她情不自禁打了个颤。
很快朝卧室走去,这是间一居室,套内面积近四十平,一室一厅一卫,全部分割成小小的截断,一个人住得也算舒心。
要想在一个陌生城市落脚,有两大难关:一是工作,二是住房。
工作的问题倒是不怎么麻烦,玩趣科技已经是明翊可选择范围内最好的去处,这年头本科生遍地,她除了学历高、年轻能熬夜外,也再没别的优势。
目前这份工作,除了因为是游戏行业所以加班真的有点严重,转正后薪资待遇以及员工福利还是挺可观的。
就是这住房,总让明翊觉得头疼。
她对住的地方其实不怎么挑,但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或许真如室友所说,她这个人性格就有问题,就像是个冷血动物,完全没办法适应稍微亲密些的人际关系。
大学四年的同居生涯没有让她们的关系变亲密,反倒是在快毕业的时候闹得不欢而散。
之前跟她合租的是位女生,比明翊还小上两岁,是在校大学生兼职游戏主播。
两人倒没多少矛盾,只是那小姑娘工作尤其卖力,白天明翊不在家,她似乎也有课,只有晚上回来住,然后就是整夜整夜的直播,游戏音效一直要放到后半夜才肯消停。
虽说也算半个同行,但明翊也是实在忍不了白天被游戏公司的任务追杀,晚上又要被隔壁直播游戏的室友追杀。
她这人有很严重的睡眠障碍,不靠褪黑素基本睡不着,精神压力大的时候甚至要一连吃两三颗才能睡着,长此以往,生活作息的矛盾是真的难以调和。
十一月初,明翊果断退租从那里搬了出来,开启了还算舒适的独居生活。
进卧室换好衣服,她将脏衣服扔进洗衣机,打算明天再洗。
又翻出手机,盯着毫无回音的消息界面看了几眼:“……”
她果断切出界面。
给钟以晴发了条微信后,就进了浴室。
洗完澡出来,对面刚好回消息。
钟以晴:【还没回呢】
钟以晴:【早知道我和你一块儿回去算了/郁闷】
擦头发的动作一顿,明翊朝时钟方向瞥了眼。
已经接近一点。
她很快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钟以晴住的地方离万达广场不远,来回不过十五分钟车程,耽搁到这个点儿还没回去,确实是有些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