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荷身上只剩了一层绯色亵衣。
细细的带子悬于颈上,使她看上去愈发白皙秀颀。
她抬手轻轻一扯,带子松开,绯色亵衣自身上滑落。
橙色火光下,她细滑的背上赫然出现一道心形伤口。
许是被捂着的原因,那伤口鲜红刺目、皮肉翻卷。
他审过不少嫌犯,也见识过各种各样用过刑的伤口,但乍见这秀美的背上这道血肉模糊的伤口,他仍是倒抽一口凉气。
他问:“你是何时用的药?”
她答:“在咱们成亲后的第二日。”
他沉默下来,沉默了好半晌。
继而走近她,近到他温热的气息徐徐落到她的后颈上。
他说:“你本不必如此的。”
她答:“书中言,男子向来以色取人,贫妾不想冒险。”
他反问:“倘若你当日嫁的是那个六旬老翁,也会如此?”
她转过身来,抬眸看他。
男人的面容被笼罩在一层蒙蒙的光晕下,俊美的五官愈加英气挺拔,双眸幽黑深沉,如暗流涌动的湖面,带着怜惜,也带着几许试探,正沉沉地看着她。
即便在此刻,她仍无法彻底摸透他的情绪。
她本是奴,他是她仰望不到的人。
她从不具备与这些官宦子弟打交道的经验。
她唯一能倚仗的,便是自己的直觉,以直觉来揣摩人心。
她坦然回:“贫妾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谢无痕似对这种将自己等同于鸡狗的说法不满意,随口道:“原来娘子竟是这样的‘不挑’。”
“不挑”二字,明显带着嘲讽了。
苏荷灼灼地看着他,答非所问:“莫非夫君也在疑贫妾?”
她没说他如何疑,只说他疑了。
她能确定的是,他必然疑过她两次,一次是在初遇那夜的梅林,一次便是在今日的李家。
她想探一探他心头之疑是否已消除。
谢无痕嘴角挑起来,轻笑。
那笑里有一种属于高位者的矜贵与骄傲。
他说,“你以为我是李建业?”说完伸手将悬于她腰际的衣裳往上提,遮住了她裸在外面的肌肤:“我现在给你上药吧。”
他拿来了药膏,一点点涂抹在她的伤口上。
她以毒粉淬出的伤口,药膏自是无用,但她仍由着他上药。
他轻声问:“没弄痛你吧?”
她回:“没有。”
他语气郑重:“你且记住,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值得你以伤害自己的方式去奉迎,包括我。”
她故作乖巧:“贫妾记住了。”
他给她涂好了药膏,又缠了一层薄薄的纱布以免擦到伤口。
还不忘叮嘱:“这几日别让伤口碰到水。”
她转过身来,一眼望见他眸中的温柔。
她的语气同样郑重:“今日夫君也看到了贫妾在李家的处境,往后,贫妾便没有娘家了——贫妾便只有夫君了。”
二人对视片刻。
随后他提步上前,拥她入怀,在她耳畔低语:“我说过要善待娘子的,必不负此誓。”
他的气息四面萦绕,清新冷冽,犹如深山松果。
她喜欢这味道,却也仍觉得他的陌生,毕竟,她与他真正接触也不过才短短三日。
她说:“贫妾也定然不负夫君。”
轻拥片刻,他松开她,将一把铜匙递到她手上。
苏荷不解:“这里哪里的钥匙。”
他答:“府中库房。”
一府之库房,乃一家之家底。
尤其是世家大族,其库房财物更是几代累积,万不可轻易落入他人之手,但此刻,他却将钥匙交给了她。
她顿了顿:“这钥匙不该是由婆母掌管么?”
谢无痕回:“母亲不爱管这些闲事,往后由你管,吃穿用度随意支取,不必看谁的脸色。”
这句“不必看谁的脸色”,好似是有意弥补她在李家所受委屈。
她心头暗松,道了声“多谢夫君”。
从他递出铜匙的瞬间起,她便知道,他对她不再有疑,他信她了。
苏荷抬手环住他的脖颈,看着烛火下男人的好容色。
既然他信了她,她自然要给他些甜头。
她靠近他,近无可近,隔着衣衫,她瞬间感觉到了他的反应。
他有些狼狈,往后退了两步。
她却再次靠上去,踮起脚去亲他。
他扭头,想躲,躲了两个回合,终是忍不住俯首迎上来。
她的主动似乎令他暗喜,颤动的气息里全是迫不急待。
就在一切即将不可收拾之时,他却陡然停住,克制了自己。
他声音发哑:“娘子身上有伤,不宜如此。”
她面带羞涩:“贫妾无碍,夫君不必挂心。”
他似乎得到了鼓励,一把将她抱上案桌,继而令她环在了自己腰际。
他说:“娘子放心,我不会碰到你的伤口。”说完一把扯下了她的里裙。
她坐着,他站着。
如此别扭的对峙让她本能抗拒,但刚一挣脱却又被他牢牢抓住。
桌子在“哐哐”作响,最后连桌腿也在跟着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