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刚在李家大门口停下,李家人便迎了上来。
走在最前头的自然是李泰安,虽未攀上周家,但谢家在朝中的威望也不可小觑——也是他这等芝麻官高攀不上的,如今侥幸结下姻亲,实乃上天垂怜。
他亲自在马车前放下踏凳,迎接一对新人下来。
一旁的何曼云看着他这副德性,暗暗翻了个白眼,却也不敢表现得过于嚣张,仍是笑吟吟地道了声:“总算等到你们了,饭菜早就备好了。”
苏荷与谢无痕下车后双双行礼。
立于最后头的李建业提步上前,一双眸死死盯着苏荷,观察她的神态、肌肤、五官,想要在她脸上找出易容的破绽。
这些时日他过得可憋屈了,明明已发现端倪,却苦于无凭无据,甚至连何曼云也不相信他的鬼话。
但若他所疑是假,那个消失的胎记该作何解释?
那日又是何人击晕了他?
很明显,是这个李姝丽在做局。
这个假的李姝丽!!!
李建业阴阳怪气:“也不知这次回来的妹妹,与上次嫁出去的妹妹,是否是同一人?”
李泰安闻言瞥他一眼:“你这是在说什么鬼话?”
谢无痕也察觉到他语气不善,冷冷瞥了他一眼。
李建业邪性一笑:“我这是在与妹妹开玩笑呢,相信妹妹应该能听出来吧?”
苏荷神色淡然:“自然是听出来了,大哥好兴致。”
李建业回:“好不容易才等来妹妹,当然要有好兴致。”
李泰安受不了混账儿子的废话,“今日是你妹妹归宁的大日子,你且安分些。”
李建业垂首,道了声:“谨遵父亲教诲。”
末了,却朝苏荷投来阴沉一瞥。
他怎会安分呢,他好不容易才等来今日!
苏荷却视若无睹,从容地擦过他身侧,迈进了府邸大门。
正厅里已摆下宴席。
李泰安与何曼云坐于首位。
左侧下首坐着苏荷与谢无痕,右侧下首则坐着李建业。
就连妾室月娘也抱着不满一岁的李明泽入了席。
何曼云对月娘多有不满,却也不好当场发作,只能忍气吞声。
一桌人心思各异,热热闹闹开了席。
李泰安率先给谢无痕满上酒水,给自己也斟了一杯:“往后在朝中,还望无痕多帮衬帮衬。”
谢无痕客气回应:“都是一家人,能帮时小婿自然会帮。”
二人举杯而饮。
李建业也给自己倒了一盏酒。
何曼云低声劝阻:“郎中反复交代过,你的病不宜饮酒。”
李建业不屑地笑了笑:“今日可是妹妹归宁的大日子,我这个做大哥的总不能扫兴吧,就饮一杯。”
他说完端起酒杯起身,穿过大半个席面,行至苏荷与谢无痕身侧,“妹妹,妹夫,大哥也敬你们一杯,祝愿……”他顿了顿,似在想祝词,“祝愿你们能识得彼此真面、真心。”
这祝词明显有些阴阳怪气。
李泰安冷声斥责:“建业,你的身子不能饮酒,且坐回去。”
“父亲多虑了,能不能饮酒我自个儿心里有数。”
他说完将杯中酒一口饮尽,饮完便开始激烈咳嗽,咳得满脸胀红,额上青筋爆起。
何曼云忙让人端来冰糖雪梨汤,这才让他将将止咳。
李泰安满脸嫌弃:“建业身子不适,还是先回屋歇着去吧。”
李建业立即摆手,“不过是咳了几声而已,我没什么不适的。”随即幽幽看向苏荷,那目光如淬了毒一般:“这桌上真正感觉到不适的,应该是妹妹吧?”
苏荷看向他:“不知大哥此话何意?”
连一旁的谢无痕也抬眸,冷冷逼视着李建业。
何曼云已猜到儿子话里的机锋,急忙解释:“建业定是刚刚饮了酒在胡言乱语呢。”随即起身拉他:“你要么坐回席位,要么回屋歇着去,勿要在人前出乖露丑了。”
“原来在你们眼里,我所行所为皆是在出乖露丑?”
李建业绝望地甩开何曼云:“不管父亲母亲如何看我,今日我势必要揭开这个‘李姝丽’的真面目。”
何曼云赶紧将他往屋外推:“建业,你且闭嘴,回屋去。”
“什么真面假面,她可是你亲妹妹。”李泰安厉喝一声,“曼云你别推他,让他说,我倒想听听这个混账东西今日狗嘴里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李建业咳了两声,喘着气:“父亲母亲,难道你们没发现,妹妹自打从别院回来后便像换了一个人吗?”他指着苏荷的脸:“她瘦了,下巴变尖了,且连眼神也变了,她口口声声称自己是大病了一场,所以才变了模样,其实真相不是这样的。”
李泰安蹙眉,看了眼苏荷,继而死死盯着儿子。
谢无痕也看了眼苏荷,暂且无言。
屋内诸人皆看向李建业,使得他一时无比亢奋,嘴边甚至还浮起得意的笑意:“实际的真相却是,我这个妹妹是假的,她这张脸是经过易容而成的。”
此言一出,屋内一阵唏嘘,有诧异,也有不可思议。
李泰安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何曼云则紧张地攥住了裙摆。
唯有谢无痕一脸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