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兰泄了气:“那这回……咱们是不是要输了?”
苏荷没立即回应,而是转身去翻案上黄历,还有十日便要成亲了。
没有多少时间了,她须尽快将嫁妆之事敲定。
苏荷答:“何曼云能说服李泰安,我也能,我还是他女儿呢。”
她转身进内室,边走边说:“更衣,咱们去迎接‘父亲’回府。”
她必须赶在李曼云之前说服李泰安。
李泰安每日申时下值。
大多数情况下,他还会与同僚在无忧茶肆聊会儿公务、吃些茶点,于暮色时分归家。
苏荷直接等在了无忧茶肆的大堂。
李泰安刚一进来,她便起身迎上去,乖巧地唤了声“父亲”。
李泰安一愣:“丽儿……怎么也来了?”
苏荷面色郑重:“女儿有重要的事与父亲说。”
李泰安一时疑惑,与同僚招呼一声后,便将苏荷带到了二楼的包间,“丽儿究竟有何事不能在家里说,非要在此地说?”
苏荷“噗通”一声跪地,泪落腮边:“自母亲离世,父亲便是女儿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了。”
李泰安一头雾水,想拉她起来,却拉不动,“你的亲人怎只父亲一个呢,不是还有哥哥、继母么?如今还多了个小弟呢。”
苏荷边哭边摇头:“哥哥冤枉我的情形父亲也看到了,如今继母还将哥哥患病之事怪到我头上,我承认,之前是我不懂事做了许多错事,可如今我已经改好了,也听父亲的话去嫁人,他们为何还要这样对我,在这个家,我实在是无法安身了。”
“胡说,有父亲在便有你的安身处。”
李泰安仍是用力将她拉起来,继续道:“再说了,过几日便要出嫁了,眼下你该好好待嫁才是,何须再为这些琐事烦恼?”
“可是父亲,万一继母为了泄愤克扣我的嫁妆呢?”
苏荷泣不成声:“若是如此,我将来在谢家的日子也定然不好过,如今我能依靠的只有父亲了,还望父亲能为女儿主持公道。”
李泰安满口应下:“为父保证,绝不会有克扣嫁妆之事发生。”
“父亲说话算话?”
“这是自然。”
苏荷擦干泪,缓了缓,随后从袖间掏出一页单子:“父亲口说无凭,落了印信才算数。”
李泰安疑惑地接过单子:“这是……你自己拟的嫁妆单子?”
苏荷也不再废话:“这上头大半产业皆是母亲的嫁妆,母亲就我一个女儿,自然由我带走,其余田庄铺子乃是李家几处边缘地带的产业,女儿相信父亲不会不舍得,好歹我也姓李是不是?”
偏偏李泰安就是不舍得。
李家在银钱方面向来不宽裕,不然多年前他也不会违背意愿娶一个商贾出身的郭氏。
这几年他费尽心思打理产业,并在仕途上潜心经营,这才得以让李家库房越来越充盈。
可再充盈的库房,也经不住这嫁妆的折腾啊。
见他不吭声,苏荷再次开口:“我这嫁妆与谢家送来的聘礼相比,也并不算多丰厚吧?”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他李泰安也并没吃亏。
其实谢家下聘时苏荷还在别院,但她也听说了,那聘礼足有六十余台,几乎占了大半条街。
李泰安看着眼前的苏荷,一时竟觉得有些陌生。
他那个飞扬跋扈长了脑子没长智商的女儿,何时变得这般心机深沉了?
他推辞道:“此等大事,我好歹要与你母亲商量商量。”
“父亲明知继母会为难我,却还要与她商量?”
苏荷一副豁出去的架势:“那女儿现下便去楼下找父亲的同僚,让他们来评评理,女儿所要这些嫁妆究竟合不合理、正不正当。”
一听要找同僚评理,李泰安立即软下语气:“家里的事,哪有往外说的道理?”
苏荷哭着回:“女儿现下哪还有家,女儿就想要个道理。”
李泰安长叹一声,总算松了口:“罢了罢了,为父允了你便是。”说完从袖间掏出家主印,结结实实盖在了那页单子上。
落印无悔!
嫁妆之事,铁板上钉钉。
苏荷也暗暗舒了口气。
她赢了。
从无忧茶肆回来,张秀花的脸都要笑烂了,麻溜跑去后厨,给她的小姐炖了一盅热乎乎的参汤。
此时正院里,何曼云在崩溃大哭。
儿子遭受无妄之灾也便罢了,如今连夫君也背着她给那小蹄子大笔的嫁妆,且还落了家主印。
这印信一落,事情便再无转换余地,否则,小蹄子拿着那嫁妆单子去外头肆意宣扬,家主的脸还要不要了?
她哭完又开始摔杯打盏,弄得屋中满地狼籍。
李泰安忍无可忍,转背去了姨娘的院子,去陪他的小儿子了。
此时墨香院里,李建业却在一边咳嗽一边深思,一个人生来就有的胎记,怎会平白无故消失呢?
为何呢?
而依香院里的苏荷,一夜无梦,睡了个踏踏实实的好觉。
接下来几日,她要安心地待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