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花也无奈摇头:“大户人家的府邸,总少不了这些丑事。”
转而又叹:“李姝丽这个人不只是坏,且还蠢,竟将那样大一个把柄留在李建业手里,眼下小姐当如何是好,这仇还没报呢,难不成要被她拉下水?”
苏荷用剪子剪着灯芯,烛火轻轻一闪,随即燃出更大的光亮。
“不会被拉下水的。”她说:“明晚我约了李建业去飞虹阁,便是要夺回那封保证书。”
张秀花立即应下:“那我陪小姐同去。”
春兰也附和:“我也去,我也去。”
苏荷摇头,“你们都不必去,我一人足矣。”
张秀花满脸担心:“那李建业可是个男子,小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哪能斗得过他,咱们一起去,人多力量大。”
“又不是去打架,人多了反而坏事。”
苏荷说着从袖间掏出一本小册子:“姑姑可别忘了,我会制毒。”
白今安教给她的制毒术,如今倒能派上用场了。
次日用完晚膳,苏荷便将所制毒粉倒入手镯的暗扣,随即换了身竹青色外衣,盘好发髻,于亥时出了依香院。
张秀花提着一盏灯笼送她走出了好远。
“姑姑回去吧,不必送了。”苏荷伸手接过灯笼。
张秀花仍是不放心:“当真斗得过么?”
苏荷的嘴角浮起笑意。
那抹笑被灯笼朦胧的光亮照映着,比平日更显温暖动人。
她说:“我从不做无把握之事,姑姑信我。”
张秀花点头,喃喃低语:“姑姑信你,信你。”随后看着少女提着灯笼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中。
飞虹阁地处府邸的东北角,不只环境幽静,位置也相对偏僻。
风水先生曾说,李家的东北角乃藏垢纳污的不祥之地,最好建亭台楼阁以驱其害,确保家族长盛不衰。
家主李泰安对此深信不疑,虽然眼下李家一代不如一代,但李泰安觉得,若没建这座飞虹阁,他这六品官怕是也做不长远。
故尔,飞虹阁阁内供奉着佛像,香火昼夜不熄。
苏荷立于阁楼下往上看,看到了第五层橙明的烛火。
李建业正倚在五楼的栏杆处使劲朝她挥手。
他竟然提前到了,也好,待宰的糕羊入笼了。
苏荷提着灯笼走向五楼。
夜风清凉,令她裙裾飞扬,也令她神清气爽。
刚走上五楼的拐角,李建业便迫不急待迎出来,清瘦的脸上堆着笑,显得颧骨更高了,“妹妹果然有巧思,我们在这等怡人之地约见,当真可说是一对神仙眷侣了。”
他的话泛起她一阵恶心,但她忍住了。
她熄掉了灯笼,提脚进屋。
屋内供奉着香火,烟雾缭绕,一尊巨大的佛像占据了屋中大半的空间,彰显着某种不可言说的庄严。
李建业显然没将那佛像放在眼里,他一把拉住苏荷的手,急着将她往旁边的屋子带:“这边有软榻呢,妹妹且随大哥进来。”
苏荷甩脱他的手,郑重问:“保证书可带了?”
“妹妹就这般信不过大哥么?”李建业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从袖间掏出那纸文书,“待咱俩温存完毕,大哥自会将这保证书归还于你。”
她暗舒一口气,欲要解下手镯施毒,却不防他再次牵住她的手——正是那只戴着手镯的左手。
她忍着不适暂时依了他,走进了旁边的闲间。
屋中燃着一盏烛,摆设颇为简陋,除了案几,便只剩角落里的一张软榻,且榻上也并无被褥。
李建业的呼吸变重了,迫不急待想要拥她入怀。
苏荷侧身一躲,让他扑了个空,但手仍在他手里。
李建业满脸兴奋:“妹妹既然来了,何故还要吊着大哥的胃口呢。”说完再次扑向她。
苏荷转了个圈,也再次躲开了他。
但左手一直被他死死攥住,想抽也抽不回。
李建业边喘气边笑:“妹妹当真像换了一个人,可越是这样,大哥越是喜欢。”他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侧过身去,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她的腰身。
苏荷在奋力挣扎,可是挣不脱。
后来她故意卸了力,任他将自己抱到了软榻上。
就在李建业松开手欲轻抚她的后颈时,她同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回自己的手并快速打开了腕上的手镯。
毒粉簌簌而下,如同淅淅沥沥的麻雨,落在了李建业的鼻际。
不过须臾,李建业便失了力道。
他伸出手想去抓住些什么,却只抓到了苏荷后颈的衣衫,衣衫滑落处,他看到了一个白皙而光滑的后背。
他记得妹妹后背上有一道红色胎记,可这个后背上并没有。
李建业只思忖了一息,便倒地晕了过去。
一室寂静,唯有昏暗的烛火在轻轻跃动。
李建业罪不致死,她不过是让他昏睡而已。
片刻后,苏荷蹲下来,利落地从李建业袖间抽出那纸保证书,转身走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