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果然像欢欢一样忠诚于我。”
“是我配不上的忠诚。”
“而我那时觉得神奇的棍棒现在加于她身,我只感受到同样的疼痛。”
微微一愣,这才惊觉平日里狠厉果决的太子殿下,竟然在处理和苏携玉有关的事情时拖泥带水,含混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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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之后寿宴如期举行,举行寿宴的西苑歌舞升平。十六名金甲武士手持长戟,威风凛凛地列队而立,戟尖上的红缨猎猎作响。
随着礼部官员一声高唱,韶乐奏响。
三十六名身着五彩羽衣的舞姬踏着鼓点轻盈入场,广袖翻飞间,腕间的金铃叮咚作响。
皇帝大悦,松散地靠在九龙沉香榻上,冕旒垂落的珠子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儿臣敬献第一道菜。"沈砚冰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响起。十二名宫人揭开食盒,竟是巴掌大的粗陶碗盛着的糙米稀饭。满座大臣哗然间,沈砚冰跪地朗声道:“此乃近日筹备运往高丽的粮草,儿臣愿与百姓同甘苦!”
沈翊钧道:“好!朕是天子,该与民共食。”
他爽快地喝完一碗,叫宫人再添。
“往日都是鸡鸭鱼肉,这等糙米稀饭倒是少见,只有小时候过节同娘娘在宫外吃过几次。”
“再来一碗。”
龙心大悦,臣子也放松享受起来,西苑欢声笑语一片。
"儿臣敬献第二场舞,为即将奔赴高丽的新兵,大家都仰慕父皇。"沈砚冰伏跪在地。
沈翊钧道:“准。”
继而鼓乐复起,百名新兵持剑而入。
整齐划一地提,挥,刺。
长枪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皇帝却觉得自己老糊涂了,他仔细看,壮硕的士兵中,竟有个不及腰高的垂髫稚子,还有白发苍苍的佝偻老者!老者每一个劈剑的动作都在颤抖,稚童的木剑险些脱手。
“放肆!太子,这就是你招募的兵?!”皇帝的冕旒剧烈晃动,震得东珠相撞发出脆响。
沈砚冰好似真的毫不知情——他踉跄着爬过去,面上尽是惊惶:“儿臣全赖李公公与郑将军操办军务,实在不知......”
"太子殿下欺君罔上!"人群中突然冲出个瘸腿士兵,膝盖重重磕在金砖上,“自他接管军权,克扣粮饷、强征老弱......”
沈翊钧打断了这士兵道:“胡言乱语,粮草和士兵调遣分明归李坠和郑恒——”
李坠在电光火石间明白了老皇帝的想法,沈翊钧是讨厌沈砚冰不假,但沈翊钧现在急着让沈砚冰走,所以粮草和新兵调配不力的锅竟是不能往沈砚冰头上戴了!
郑恒是郑贵妃的亲弟弟,算来算去,能牺牲的只有他这个韦监的干儿子李坠了!
李坠已尖叫着扑过去:"血口喷人!是这些刁民自己贪钱......"
苍老的惨呼打断了争辩。那被李坠推搡的老兵突然一头撞向石柱,鲜血甚至溅在皇帝的桌案上:“小人愿以死明志。”
大局已定。
李坠面如死灰瘫倒在地,被侍卫拖出殿时,惨叫惊飞了檐下所有寒鸦。
西苑气氛凝滞如铁。
段阁老出列奏请由太子掌管粮草及兵马统筹权,仙鹤补子随着动作微微起伏。
不等皇帝答复,张涟便立刻激烈反对,银白胡须气得发颤:“段大人这是要太子趁机揽权!”
段时行道:“阁老自己说高丽弹丸之地储君过去合适,试问守这弹丸之地的兵力有何可怕?”
皇帝揉着太阳穴,冕旒下的神色阴晴不定,最终将户部尚书的印信掷给张阁老,道:“即日起,新军遴选之权尽付太子执掌。若再有今日之疏失,休怪朕褫夺帅印,免汝出征之责。至于粮草调度事务,着户部满朝属官悉听张阁老节制,敢有违抗者,定斩不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