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苏携玉。
她竟然一直没走,一直守在这里。
沈砚冰道:“你没出去?”
苏携玉:“怕殿下做噩梦醒来找不到人。”
沈砚冰努力把自己紧绷的声线软下来,深吸一口气,装作真的在这短暂的时间里就堕入了可怕的噩梦,道:“不错,我又做了噩梦。”
苏携玉:“殿下梦见了什么?”
沈砚冰想了想,试图将对乳娘的恐惧换到去世的乔妃,他的生母身上,道:“我梦见血从我娘的眼眶里流出来,她拉着我的袖子,质问我为什么不救她。”
苏携玉不知道怎么安慰人,想了想,凑近了沈砚冰,像小时候母亲对自己做的那样,拍了拍沈砚冰的背道:“这不是你的错,乔妃娘娘是被郑贵妃和皇帝害死的,殿下是太善良太孝顺了。”
苏携玉虽然这些年在太子府上吃的好睡得好,但到底小时候没有被照顾好伤了底子,个头在女子中算是矮的,而太子却因为从小受到的重视,长得高而结实,她的手拍在太子的背上,倒是没让沈砚冰感受到母亲那样的安抚,反而带来了一种奇异的使命感。
我果然得再强大起来,才能不让别人从我这里把苏携玉抢走。
沈砚冰紧接着道:“我还梦见了你。”
梦见了自己!
苏携玉一瞬间被惊到,尤其是对方刚说完梦见的是死去的娘。
梦见自己什么?梦见自己也死了?
苏携玉正要想如何安慰沈砚冰自己就算也被贵妃一杯毒酒赐死了等变成了鬼自己也不会来找他,就听见沈砚冰控诉道:“我梦见燕平一招手,你就撂下我跟着燕平跑了!还听燕平的蛊惑在我的药里下毒!”
苏携玉:“……”
天地良心,她和咸王世子虽然见过面,但是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话!天晓得沈砚冰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但是看到沈砚冰那张被噩梦吓得惨白的脸,苏携玉就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了,人都已经这么可怜了,自己再上去撒盐不合适。
“我向你保证,绝对不同咸王世子说一句话,这总可以了吧。”
沈砚冰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拽着苏携玉的袖子睡下了。
苏携玉起身,才发现自己的袖子被拽住了,刚买的新衣服,不舍得撕开半截袖子,要叫沈砚冰醒来,刚刚还在说睡不着的人一下子怎么小声叫唤都醒不来了,苏携玉只好坐在床沿等着沈砚冰睡觉换姿势的时候自己松手,过了半个时辰果然渐渐松手了,苏携玉松口气要出去,想了想,把自己刚刚学着配的安神的香囊放在了沈砚冰的床头。
等到苏携玉出去,沈砚冰睁开眼,伸手把那香囊拿进了被子。
然而那天太子殿下的梦话到底还是传了出去,这天太子和自己的老师,文华殿大学士陈阁老一起在兵营里面闲逛,听见有人提起了当今的几位儿子。
这些人对自己的评价对太子来说没什么重要的,他更害怕在这位素来以耿直行于世的老师面前留下喜欢听人墙角的不好的印象,然而他刚作出要打断这些人谈话的意思,倒是这位太子太师,文华殿大学士先拉住了自己。
大学士很老练地将他落在自己的身后,两个人躲在了帐篷后面,只听见屋里的人你一句我一句正在争辩——
“今上如此宠爱贵妃,国本之事实在难测。”
“我听说四皇子对宫人都非常好,哪怕是上不得台面的宫女太监,只要和四殿下关系好,也是极荣耀的。”
“不错,太子殿下反而对我们要求严苛,活不好干,未来还搞不好竹篮打水一场空。”
“你们都是殿下的亲信何必说这样的丧气话。”这句话沈砚冰听出来了,是苏携玉的声音。
只听见别人劝苏携玉道:“这可是连累家小的事情,怎么能不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