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率并不算很大的意外发生了,但以永末糟糕的运气来说倒也寻常。他们三人之间乱晃的枪支居然真的走火了。
而永末也在这个时候行动起来了。
就他们仨的运气和站位而言,最有可能被打掉脑壳的是她本人,这不是什么大事,毕竟她比较好拼,如果流弹扫中攻略对象,他可能就拼不起来了。
但预测归预测,没有落到实处都不能是百分之百。
现在永末就在把它变成百分之百。
永末以超越人类应该拥有的反应时间,猛地伸手握住了子弹。子弹穿透她的手掌、撕裂里头的皮肤和骨骼,同时把鲜血溅在过近的那家伙脸上,而在它动能衰减地从另一侧穿过之际,永末已经闪开了这一枪的轨道。
不会有第二枪了。
手掌在剧痛中血肉重构,她心平气和地握住了虚虚浮现在袖中的长刀。
手起,刀落。
……
市浦雄真,这场演出中唯一真情实感的剧中人,已经倒在舞台之上了。
他的颈部绽开一线细细的红痕,但这道细纹里涌出的液体却在地板上逐渐晕开一圈圈的暗红。
昏暗的地牢中,永末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而太宰则是以一种难以形容的表情看着她,看起来既不是达成目的的愉快,也不是搞错了什么的郁闷,他伸手擦了一下脸上的血迹。
“小夏小姐……原本还以为小姐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柔软,“会需要克服一些心理障碍呢。”
“但好像小姐天生就应该是我这边的人。”
在刚刚凑得很近的时候,他闻到了她衣服上细微的血腥味。
永末没有对这句评价发表见解,她只是甩了甩手,把多余的血污从指尖擦掉,露出完好无损的雪白手心。
太宰看了两眼,从上边收回目光。
“决定要做的事情,就没有反思的必要。”她没有再看地上死去的人,就像没有再回忆丢下东京湾的手提箱。
箱子里边的原本现金已经放在赌场房间的桌上了,那么带出来的箱子里会是什么呢?
……
时间回转到几小时前,赌场的私人房间中,永末开口:“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虽然没有她具体的记忆,不过我想这件事也不会真的在记忆里边存在……本身也是在昨天晚上还不存在的事情……但是这个问题,还请回答我吧?”
少女稳稳地举起刀刃,压在中年男子的颈间,没有破皮,只是带起威胁的冷意。
“离开的‘母亲’……去哪里了?你的监控影像消失在这里……她的影像,消失在家里。我找不到她了。”
在灯光下,中年男子的瞳孔中闪动着更大的惊恐,比之前更甚,“她、她……”他搜肠刮肚地想要寻找能说的东西。
……但他的表情已经交代了一切。
“……我知道了。”永末说道,“谢谢。”
“噗、嗤。”
……
确实不是第一次做出杀人这种事。
但在第一次做出的时刻,也没有多余的负罪感。
剥夺人命的恶心感,没有;破开血肉的生理性战栗,没有;面对已死之人尸骸的畏惧感,没有。
……也许这应该被称之为异常吧。就好像她是什么被剥离人心的人偶一样,跟记忆一起,这些感觉也消失了。
但是,我觉得我非常正常。永末自行下了断言。
“已经都看清楚了吧。太宰先生。”永末平静地说道,“说起来,之前一直想把这个给你。”
她对着太宰伸出手,从指缝里边,那枚小小的纽扣落在了他手中。
被发现了的人没有露出意外或歉疚的表情,连掩饰一下的谎言都懒得撒出来,他只是笑了一下,咔地拨动了一下里边的精细构造,让里边的二号发信器被正式开启。
其实没有什么特别应该强调的。
已经在黑暗之外没有其他容身之所……做出了杀人的罪行,就无法回到简单的,属于白天的世界里边了吧……
本来只是想要这样诱骗她一起堕落下去的,但在那之前,她已经满不在乎地涉足其中了。
太宰坦坦荡荡地说道,随手把腕上的手铐抖下来,“说起来,之前是不是没有介绍过我的工作……?虽然感觉小夏小姐已经知道了……港口mafia,太宰治,嗯,现在姑且还是准干部吧。”
他再度对她伸手,发出那个邀请,“小夏小姐,来到我的身边吧。”
幻觉般的声音从耳边浮现,“他”曾经也做出过一个类似的邀请,结果却是让相信他的人直坠入地狱之中。
但这次会不一样的,他微笑着想,因为我会第一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