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听外婆说过,小猫咪旁边一般都跟着大猫的,要是沾染了太多生人的味道,就不会要它了。”
路琛点头。
“你说的对。不过,也还有一种可能——
是小猫崽太弱了,猫妈妈孩子太多,照顾不了,就会选择性地丢下,没有跟上队伍的那只。”
他修长手指,轻轻按压了下小猫的腹部。
“它应该在这里很久了,肚子是瘪的,体温也不高。”
“那该怎么办?”
严宁从没养过小猫,一时想不到该如何处理。
“再等一小会儿,如果猫妈妈不来,就带走它。”
路琛边说,边伸手,把一旁落在地上的校服外套拿来。
大概是刚才救小猫咪的时候,随手扔下。
严宁这才注意到,他发尾微湿,穿着一件纯色的白T恤,像是刚打完球过来。
路琛把校服外套稍微折叠了下,做成了一个临时猫窝,把这会儿有些昏昏欲睡的小奶猫,放到了正中间。
然后,在树下,找了一小块夕阳能照到的地方。
把校服围着的小猫,轻轻放下。
做完这一切。
路琛起身,抬手指了指旁边,“去那里等?”
严宁下意识地点点头,跟在他身后,往稍远一点的那棵树后走去。
傍晚,远处有嘈杂人声,风里带着轻微的燥意。
综合楼前方,有一排活动室,两处中间间隔的小树林里,此刻再没有旁人存在。
几步路的距离,严宁脑海里闪过了,两人在校园内互不认识的约定,想起谎称值日、现在该回的家……
但,比起这些,她更担心那只小猫。
所以,还是决定,在这里再待几分钟。
莫名的一点沉默。
在严宁的目光中,注意到一抹红时,被打破——
“你受伤了?”
她语气有些着急地问。
刚好到目的地。
路琛停步,闻言,抬起右臂,只扫了一眼。
手肘那里应该是刚才用作着力点,被地上的石子,划出了两道渗血的伤痕,手掌上也有一点擦伤。
他不甚在意地,“嗯,小伤,不要紧。”
而旁边。
严宁赶忙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堆药,刚往前送了一半。
听到他这话。
有些给也不是,放也不是。
空气中安静了半秒。
路琛忽而“嘶”了一声,“哎呀,好疼。”
他皱眉,眯起一只眼睛,又故意来看她,“药还是得涂,能帮下忙吗?”
如果不论前因,他这段表现,堪称演技精湛。
但严宁还是从他眉眼一丝不易察觉的浅浅笑意中,意识到——
这个人。
99.9999……%的概率。
应该又是在逗人。
严宁沉默地把手上那几样东西,往他手上一堆,然后,二话不说地转过头,去看在阳光下打盹的小橘猫。
“啊,这么多。”
路琛倒是都接住了。
“生理盐水,绷带,创口贴……”
严宁听着他报菜名似的,有那么一点点的生气,转回头去,微瞪着一双杏眼。
“有什么问题吗?”
她到底也是好心来给他送药。
他怎么能这样……
明里暗里地,一直调侃她?
“完全没有。”
路琛举着那卷绷带,一脸无辜地作投降状。
绷带的一角,从他手上垂落,在微风中轻飘,像是白色降旗。
那一双墨眸,垂眸看人时,莫名情深,又有种透底的真诚:
“只是选项太多,有点苦恼罢了。”
一拳打到棉花上。
严宁轻抿着唇,又转回头,去看小猫。
但她余光中,还是不由,能注意到旁边那人的一举一动。
他把大半东西,也放到了口袋,留下一小瓶液体状药水,轻微地一声“咔哒”,拧开了瓶盖。
然后,左手拿药,右臂比划。
很有些别扭,又费力地,在找一个合适涂药的角度。
严宁犹豫了一瞬,终于还是转头,开口:
“我来帮你吧。”
路琛应地倒是快,“好,那就麻烦你了。”
然后,二话没说,就把他刚刚打开那一小瓶的药水,递了过来。
同时递过来的,还有那只受伤的右臂。
已经是秋天,天气微凉。
严宁还是感觉到了轻微的燥意。
这还是她生平第一次,帮异性同学擦药。
但不管怎么说,是她自己提出的,而且,她刚刚在楼上突然出言提醒,说不定,也是造成他摔到的原因之一。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他受伤,也跟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关系……
她静静心神,视线先落在了手上的药瓶上——是双氧水。
阅读过说明后,是可以直接用于伤口消毒的。
严宁又想起,一起拿来的还有一瓶生理盐水,于是照自己的经验,给出了治疗方案:
“这个双氧水,我先帮你往伤口上用一些,等三分钟后,用生理盐水再冲洗一下,可以吗?”
没等路琛开口,她又忙加上一句:
“就是不知道你怕疼吗?双氧水,应该会有一点疼。”
也不知道是不是“怕疼”两个字,戳到了他。
这人两眼一闭。
把胳膊往前又送了一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没关系,我不怕,你来吧。”
那几道血痕,在他的右手臂上,很是显眼狰狞。
想想也是,受伤的是惯用手,这一天天的,作业那么多,他还要打球、跳舞、日常活动……
当然还是快一点痊愈,比较好。
严宁看他这么确定,“你稍微忍一下。”
没有棉签,就只能把药水直接往伤口上倒了。
她虽然动作小心,但不想,瓶口太大,一下子,倒出来很多。
听到一声吃痛的“嘶!”
严宁连忙收手,慌张间,下意识地凑上前去吹了吹风,又用手在旁扇动,紧张道:
“对不起,很疼吧?”
头顶迟迟没有传来回应。
严宁抬眼,一双墨眸有些不自在地避开,又在下一刻,更不自然地转了回来。
路琛没受伤的那只左手,搭在了后颈处,旁边露出的一点耳后皮肤,嫣红一片。
他再开口时,声音有点哑,“不疼。”
严宁:“哦。”
看来。
他真的怕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