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静了会儿。
半晌柳下醉垂着眼,从碗中挖了一勺粥,吹了吹送到明危楼嘴边。
这是她探问了妍洌后,知道明危楼一天没吃东西,抽空做的。
明危楼蓦地抬眸,方才还冰冻十尺的瞳孔瞬间模糊。
“你知道你说的这些事里,也有我的过错吗?”柳下醉维持着喂粥的姿势,声音有如一场倾盆大雨淋了下来:“你细想。如果没有我的参与,你也许早就以非战的方式报复回去了。而你为了我把这段仇恨放在心里,生根,发芽。直到一点风吹草动,就火山喷发似的爆发了出来。”
她看着明危楼的神情如山崩一般。
那双漂亮的瞳孔中渗出类似恐慌的情绪——这是柳下醉见过的,明危楼展现在外的最浓烈的情绪了。
明危楼用力地摇了两下头,张嘴想说话,却被一根温润的手指抵住了唇间。
四两拨千斤地,把她的世界就此颠覆。
“好了。”柳下醉弯了弯眼,声音轻松:“以后还得一起干活呢,吃饱饱哦。”
不知是不是在房间里待久了,柳下醉也感觉胸口有些闷。她把粥放在明危楼身边,转身要出门,却忽地被叫住:“柳下醉,你变了。”
柳下醉转身,扬眉,有些诧异:“我?”
她站在那里,如松,在等待着明危楼解释原因。但明危楼仿佛并没有解释的打算,而是定定地看着她,无声胜有声。
这太突然,她不知如何面对。
她眼珠一转,哈哈笑了下,狡黠地眨眨眼:“我说过了,我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特工嘛。”
说完,她逃也似地飞了出去。
明危楼蹙着眉望着她的背影飞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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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杂七杂八的事,柳下醉是没打算让明危楼参与的。
一来她一开始并不知道明危楼有后遗症,反应那么大。
二来,人家是来寻找拯救自己子民的办法的,老让人家照顾昼族子民算怎么事儿?
她没叫明危楼起来,背上大包小包就吃力地往外走。
谁知,到了门前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她不确定地眯了眯眼:“危楼?你出来干什么?”
明危楼转过身,银色发丝被风吹得飞扬起来,微微一笑如春花初绽:“等你。”
不及柳下醉发问,她淡淡地补充:“你不是说你是什么特工么?我想看看你是怎么拯救世界的。”
“你说啥呢?”柳下醉扶额,心中只道明危楼在一本正经地搞笑:“宝贝儿,你也太冷幽默了,受不了。再说,我要是特工哪儿有空去拯救世界?”
她的视线流连在明危楼微张的红唇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早就被你耽误了。”
明危楼耳朵冒火,胸口微噎,张口:“不管,我要去。”
说完她就后悔了。
到底为什么说出来那么像撒娇?
撒娇那么恐怖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她的身上?
看着女人熟透的脸颊,柳下醉只感觉要被今天的明危楼笑岔气了。
她边笑边往里面走:“好好,我给你拿袍子去。”
走到一半,手腕却忽地被冰凉的温度包围。
她转身一看,女人修长的指节扣在她的腕骨上,半晌,拇指犹豫着,轻微地摩挲了下她的肌肤。
偷腥一般小心而大胆,像牢固的蜂巢被偷偷划上一道。
外表牢固封闭,实际洪水泛滥般往外渗着蜜。
“能允许我跟你站在一起吗?”明危楼还未察觉到自己渗出的蜜已经被人尝了一口又一口,仍然生涩地打造着外壳:“不要袍子,光明正大地跟你一起面对。”
柳下醉有些恍神地望着手腕。
被抚摸过的那处酥麻感,在被她望见的那一刻就已被放大了,像一股电流从胳膊直窜进了心里。
心里也烫烫的。
奇怪……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这句话有什么特殊?
没有啊!
为什么那么多次成功经验,却无一可以提供参照?
她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点了头,又是什么时候违背理智把她带了出去。
直到难民一碗粥泼到了那张清隽美艳的脸上,将那块美玉毁得一文不值,她才如梦初醒。
难民全身都在抖,全身红透了,张牙舞爪地在军队的阻拦下挣扎着:“你!就是你!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恶毒的人,害多少人有家不能回!我恨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