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袖把人捡回了酒店。
人洗干净才看清楚,是小姑娘,因为吃得不好所以身高一直没发育起来,17岁,短头发,脖子上挂一串玛瑙,大概五块钱一把那种。
名字倒好听,叫宗澄。
徐怀袖问她家长在哪,学校在哪,是在这附近上学还是国内,身份证带了没有。宗澄一扭脖子:“我没有家,初中毕业,身份证丢了。”
在街上流浪一个周还能这么有精神,饶是徐怀袖有超凡的意志力也敬佩。徐怀袖分出难得的好心,她把人送到警局报案,虽然当地警察表示爱莫能助,徐怀袖还是打算好人做到底,打算把宗澄丢给大使馆,让他们去管这事。
如果宗澄的天赋没能显露出来的话。
转机要在去大使馆的路上说起。
她们在佛罗伦萨,街边多的是衣着时尚的男男女女。宗澄恢复过来后,就一直坐在窗口看街上的路人,食指不自觉地去扣大拇指指甲边的皮肤,扣得鲜血淋漓。
徐怀袖忙完回去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去上药,你是傻的吗?”
再到路上看到她拔窗沿不自觉又要去扣伤口,徐怀袖才意识到她可能有点什么强迫症之类的问题。
宗澄低着头:“她们的衣服都很……丑。”
丑?
起码在徐怀袖眼中远远算不上丑。大家都时尚又得体地穿梭于时尚之都,辅以珠光宝色的背景,与丑是万万不沾边的。
宗澄又补了一句:“其实你的衣服也有点……”
徐怀袖今天没有重要场合,衣服是随便搭的,运动风,以简约大方为主。
小姑娘又说:“鞋子尤其丑,无论是配色还是式样。”
徐怀袖先是有点气笑的心理,看到宗澄一脸认真,意识到也许是自己有些偏颇:“怎么说,你觉得换成什么样?”
宗澄指指她包:“换成这个颜色的。”
“学过美术?”徐怀袖惊讶,不得不承认从美学角度上来说,也许这个配色确实更好。
“学过一点……”宗澄不知道想到什么,有点结巴,“来、来这边学的。”
按理说在佛罗伦萨学过美术的人,应当不会沦落到无家可归。只是这边想找什么人的行踪实在太成问题,加上宗澄又说不明白她的过往,徐怀袖此刻才摸出一点意思来:“专门学的,还是你自己学之后思考的?”
宗澄说:“不是专门学的,只是觉得那样好,后来才有了理论支撑。”
真是奇怪。
读不了高中,来学美术,又被人丢掉。现在可能还要加上有点强迫症类的心理要素。
换个频道也许就是小说女主的配置。
徐怀袖甩掉脑海中那些突如其来的想法,变了主意。
当江屿容吃饭时得知徐怀袖捡了个半大孩子回来时,也只是稍稍惊诧了一下:“合法吧?”
几次接触下来,萦绕在两人之间那种淡淡的尴尬开始消失,江屿容也会和她多开两个玩笑。徐怀袖笑:“合法,做过记录了,也帮她发了寻找父母的启事。”
“那她的学校怎么办?”江屿容给她夹菜。
“学籍稍有点问题,她原籍是J市,被扔到孤儿院门口,后来被人领养,但领养人两三年前就已经销户,护照是领养人没去世之前办的。出国记录是去年,她被人带到了佛罗伦萨。但后续没能得到更好的对待,导致身体发育迟缓。”徐怀袖回答,“明年可以去读高中,带她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她是HSP高敏感人群,好在不太影响生活。”
江屿容:“哦?HSP,有强迫倾向的类型吗。”
“嗯,对艺术很有感知,也很有兴趣,有托几个相熟的设计师看她天赋,都说潜力无限。我在想能不能把她培养成品牌直属的设计师,不成功也没关系,没有投入的成功是不存在的。”
堪称是异想天开。
但江屿容竟意外地宽容于徐怀袖给自己揽烂摊子,没多问什么。
后来严淼蹭饭,偶然听到徐怀袖以个人名义资助了几个孩子。他随口聊:“我们课题组有资助贫困学生的师妹,说以前常常捐赠的账目后台换了法人,好像是你妻子的名字,她也是从那里走账吗?”
“不是,”江屿容说,“资助贫困孩子和她要培养设计师的两码事,后者是她自己单独走账的,对她而言是投资,不是慈善。”
严淼:“那不就相当于在街上随便捡孩子养?看不出来,她也不怕被讹上。”
讹上倒是不会,江屿容早就领教过徐怀袖捡孩子的能力,毕竟自己就是她捡的第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