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先生。”
宋迩抢他一步,先跨到彦宁面前将人护住,目光如炬盯着章冠。
章冠瞧着她,眸子几乎要冒出火光来,咬牙切齿地,脱口而出就是几句无比粗鄙之语,那装模作样的文雅是一刻也保持不住。
一串一串的,听得宋迩皱起眉,心头也起了火,只是记着彦宁不要她用令牌,也不想为这一时意气坏了彦宁的计划,生生忍着这些不堪入耳的粗鄙之语,手背青筋暴起。
他身后那帮子下流货看两人真没什么动静,竟然笑着帮腔,吹起口哨,这种事情他们做起来得心应手,章冠也并不阻止,大抵不愿再演戏,宋迩要砸他饭碗,他也就干脆撕破脸皮。
两个娘们有什么好怕的?无论她们背后的男人是谁,他到时候也就另寻办法,道歉,讨好,拉拢,管他劳什子的都上上去,至少他绝不要再受这两个娘们的气了!
章冠不无怨毒地想着,正准备发号施令要跟班动手,却没成想正脸结结实实被一个东西拍住了。
“哎呀,不好意思,本是递来的。”
彦宁嗤笑,手仍保持着砸她的动作,人已经站到了宋迩身前,神色很带着几分傲慢。
——现在恐怕是真生气了。
宋迩心想。
章冠气急败坏,一把抓下脸上的玩意揉成一团,正欲开口骂,彦宁却轻飘飘地扬扬下巴,章冠心中顿感不妙,鬼使神差把纸团展开,看着看着脸色发青。
“走,走!”
他并不理会一脸惊愕的帮手们,看向宋迩彦宁的眼神明显多了一层忌惮。
彦宁长呼一口气,待人散完上前关上门,转身却看宋迩堵着,抱着双臂神色温吞看着她,明显是在讨要一个解释。
“上面并没有写什么要紧的。”彦宁告诉她。
宋迩对于要紧的事从来不含糊,看着彦宁片刻,终也只是稍稍侧身让了条路。
彦宁边走边解释道:
“你可还记得先前我们在学堂?我发现他教孩子些歪曲的玩意,他也很紧张。加上这几日周旋,我总觉得,他不像聪明的,恐怕是被幕后那人洗了脑,不过,显然他是个旧党那派的。”
言及此处彦宁忽然顿住,有些心虚地看向宋迩,分明此前才不管宋迩作何感想,现如今却做贼似的,怕她介意生气。
“我偷看过,你留着的卢见山的信笺。”彦宁终也是老老实实说出口,偷瞄着宋迩的神色,小心翼翼。
“卢见山死讯我记着一直未公布,就算旧党的知道了这种底层的货色大抵也不会知道。我想着,不试白不试,正好能验证卢见山的身份。不过,我也只是伪造了他的笔迹,内容也按他的风格作了些乱七八糟的,但要唬住他们也够了。”
宋迩一路听着,倒并没有生气的意思,反而是她最在意的,章冠与旧党间的关系被彦宁大方提出来,于是也主动问道:
“不会太冒险了么?以卢见山的名誉地位,在旧党中绝非一个啰啰那么简单,倘若章冠恰好对他有些了解,那我们面对的可就不只是这个蠢人了。”
彦宁知道她主旨还是怕打草惊蛇,恐坏了江乘舟的事,于是摇头做出解答。
“你不能如此去想。倘若我是布置这盘棋的人,我把章冠放在离京城如此近的地方,那他必不能太聪明,也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否则一旦他有二心或无意坏事那都会很快传入京城。”
“而反之,我有如此棋子在京城周围,不怕这些被我坏了心思的孩子流不到京城,哪怕现如今我不挑明,京城也会有旧党的人引他们走上歧途!”宋迩瞳孔一缩,猝然明白了她的想法。
彦宁缓缓点头。
“所以这个章冠,他有时会受到更高阶层的指令——或者说,作为京城边上这颗点,他必须认识一些‘大人物’,当然我们定然不知道旧党中领军者是哪几位,不过,‘以卢见山的名誉地位’还不足以做一个灵魂标杆吗?”
宋迩立刻严肃道。“我现在就写信给陛下。”
彦宁满意,跟着她上楼,顺手做起了磨墨的活,继续道:
“青塔这边暂时也控制住了,有今日这个契机,章冠见了那封信恐怕会一直纠结于我们的身份,以他的个性,冒犯了我们想来也不肯告诉他那位大人。”
宋迩盯着她磨墨,心中却泛起忧愁。
“如此毕竟只是障眼法,不是长久之计,我还是担心嫂子和雨烟,那位先生章冠不敢动,嫂子那性格,想必要吃亏的。”
彦宁笑眯眯地。
“那姓章的生性多疑,过不了几天还会接着动手试探,介时把他打服了,再在他面前挑的更明白些,他自然服服帖帖。但此人也不要收拾掉,放长线钓大鱼,陛下想必会更满意。”
这话是说进了宋迩心坎里,她终于是扬起了一点笑脸,看着彦宁纤长白皙的手指规律运动心中泛起涟漪,这才恍然意识到两人已经好几日没亲近。
她后知后觉地觉得奇怪,抬眸对上彦宁的眼睛,万分认真道:
“这几日,为何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