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我要怎么当一个好父亲?”
“你想当父亲??”
“有感而发啦,有感而发。”
不知道第几次突然到访,清泉叶熟门熟路躺在沙发上,高举着手,逗弄指尖跳动的风圈:
“小时候认真想象过,未来会遇到什么样的妻子、会有什么样的孩子、要怎么教导未来的孩子这样的事……就像过家家一样,嗯……你没想过?”
“没有。”
放下砂纸,外山新抽出湿巾擦手,有些无奈:
“会有这样的感叹……六眼又烦你了?”
“没有,他很乖,但大人可是很忙的,忙起来总觉得我缺席了对他的陪伴……”
清泉叶深深叹了口气,忧心忡忡:
“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身为父亲,家庭和事业之间平衡也是一门大学问。”
……好有病的发言。
有被震撼到,外山新沉默良久:
“……他只比你小八岁,你知道吧?”
“八岁呢,比你小十三岁,早几百年都能当你儿子了,当我儿子怎么不行。”
嘴里继续跑火车,清泉叶手上的风团跳了跳,扩大又压缩,颜色沉积下去:
“果然,当好父亲要常觉亏欠,大人在外拼搏,就是要给孩子一个更好的发展环境。”
这话抽象的外山新都没耳朵听。
似乎很满意他的震撼,清泉叶恶趣味成功一样低低偷笑,耍杂技似的对着风团捏捏揉揉,抛起又落下。
“新,还记得那窝因为我们观察而逃跑的猫吗?”
他随口一提似的语气轻松:
“动物对环境的敏锐,会让它们为保护幼崽做出各种各样的选择。逃跑、反击……或者为了积蓄实力,将孩子咬死吃掉。”
“……什么?”
意识到清泉叶终于开始说正事,外山新蹙起眉头。
“你想说什么?”
“……在我术式出现之前,我的父母为我构造了长达六年的普通人的世界。那个世界里不存在咒术师,不存在咒灵,我可以成为任何我想成为的人,冒险家、渔夫、猎人……虽然都是空头支票,但这是他们的爱。他们一字一句告诫我,我是自由的,无论我是谁,我永远可以自由选择我的人生,我是清泉叶,也只需要成为清泉叶。”
清泉叶声音缓慢,像是在回忆:
“现在我走到我父亲的位置,看到了他看到的风景,明白了他的深思远虑……我开始想,如果五条是我族人,如果我是他的兄长父亲,我会教导他什么……?”
不需要回答,他轻轻勾起嘴角,自言自语道:
“答案是,我根本不会让他留在日本,去哪里都好,远走高飞……但绝不是日本。”
外山新不发一言。
“新,日本咒术界烂透了,推翻重建都挑不出能用的部分,歪歪扭扭的‘咒术师使命’和利用这份激情而分食血肉的人,像是绞肉机一样摧毁‘自由’与‘梦想’……你说,这有什么改变的必要?”
“你是清泉叶,你不需要改变。”外山新说。
“但五条悟不是清泉叶,他需要改变,他不得不改变。”
撑着身体坐起,清泉叶表情平静的像是秋日的湖水,似乎注意到外山新凝重的神情,轻轻勾起嘴角,眸光深邃:
“所以我才说,爱子女则为之计深远……当父亲可真不是个容易的事。”
“你还有时间,不要急,我可以……”
话说到一半,外山新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看到清泉叶举起了一直在把玩的风团,面向他的方向。
那风团被凝实到某种程度,青黑色中隐约泛着蓝光,扭曲狰狞的蠕动着。
清泉叶静静看着他微笑,做出了攻击的手势。
房间内霎时间安静到极致。
无声的杀意蔓延,这是外山新第一次面对清泉叶的杀意,如柔顺的春风霎时间沉入秋季,凌厉寒意扑面而来,令人窒息。
他张了张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是了,如果清泉叶要为五条悟考虑,第一个要被除去的就是他。
外山新无言以对,只沉默看着清泉叶,唇角动了动,僵硬的露出一个平静的微笑。
下一刻,那风团扑面而来。
没有闭眼,外山新静静看着那攻击飞到面前,但出乎意料的是,就在砸在他面前的那一瞬,风团忽地炸开。
寒意凝结了空中的水滴,细碎的冰碴被风卷起,折射着美丽的五颜六色的细碎微光,窸窸窣窣落下。
“苍。”
维持着手势,清泉叶恶劣的笑着:
“——清泉叶版。”
“你……!”外山新哭笑不得。
“新年快乐,一个人闷在家里,不难受吗?”
青年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就当请你看烟花,这两个月我不会再来,别等。”
“新年快乐……但,苍?”
“五条家的术式……调查无聊抽空研究了一下,虽然不能原样学来,但根据原理抽丝剥茧改造一个新的,没那么难。”
随口说着恐怖的话,清泉叶走到窗口,忽的想起什么,兴致勃勃露出一个笑容:
“要看看‘赫’吗,这个更厉害,虽然还不能完美控制……
——但砸总监部那群臭老头的时候,超好用的。”
*****
五条家还是那个样子。
见到外面的世界,再看家里就无聊了不止一点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