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双骑在马上，一手执缰绳一手按剑，他在真心实意地思考，要不干脆一剑抹了脖子,或者找个合眼缘的石头一头撞死。

脑子里自称系统的奇怪声音还在喋喋不休，[宿主不要伤心，只要完成任务就能做你的富贵闲人了。]

完成任务？任务就是让他被男主杀，前半生付诸东流，他的存在就是男主成长路上的一个经验包。

“……为什么我会是这个反派？”楼双沉默许久，轻轻吐出这句话。

系统往后缩了缩身子，[这是个意外，原定的反派提前把自己作死了，现在只能由你顶上，否则这个小世界就会逐渐崩溃。]

系统停顿了一下，看着资料面板，[而且你本来就在计划之外，你不属于这里，是最大的变数，按照以往的经验，控制住变数才有利于时空的正常运行。]

[总之，你以前是谁不重要，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反派了。]系统到底还有些良心，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们的奖励很丰富的，你还会有一具新的身体，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楼双闻言突然笑了。

他目前还不想从头开始。

反认他乡为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①。

他问系统，“如果我在被男主杀之前就死了，你们要上哪里找第二个倒霉蛋？”

系统摇头，[在此之前你是死不了的，你的命数已经与男主连在一起，换句话说，你注定会死在他手里。]

今晚风清月皎，悠悠月光白练一般笼罩住了天地，是个好日子。

楼双心情突然明亮了一点，他不知道想了些什么，对身后的属下打了个手势，勒马停下，“你们先回去吧。”

也不等底下的人回答，驾马就走，留下一干人等面面相觑，“大人这是怎么了，晌午过后就有点不对劲。”

他们头儿可是出了名的好相与，虽然内卫的名声不怎么样，依旧有人挤破头都想进来，世人言慈不掌兵，善不为官，因为头儿这个性格，据说上面那位没少为他们大人操心。

不明白皇上怎么就挑了他们家大人当指挥使，这位年轻的内卫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这种事不是他能质疑的。

内卫们调转马头，准备趁夜还未深，回去搓上一顿。

楼双行在路上，干脆把缰绳一松，拍了拍白马的头，跟它悄声说，“现在要往哪里去，你来决定吧。”自己则往后一仰，躺在马背上。

走到哪算哪吧。

喧嚣的人声渐渐近了，楼双坐起身来。

夜市？看来是饿了，他俯身摸摸马头，“这就给你买吃的去。”

楼双牵着马，正在摊子上给它买糖吃，余光却瞧见一小小金色的影子朝他的头顶过来了，随手一抓，发现是枚戒指，抬头向楼上看去，就见一人站在窗前朝他招手。

挺好的，这次好歹知道扔戒指，不是扔玉坠子，砸头上很疼的。

楼双把马拴好，临走前还往它嘴里塞了块糖。

进房间就见此人苦大仇深地坐在桌前，一点高人的气质都没有，端着茶杯牛饮，“我失败了。”

他上前探身，“你说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就咒不死他呢？”

“师兄，要不我……”

男人摇头，“还用不着你出手，把你叫上来也不是为了说这个，小双，我总觉得那皇帝不像什么好人，卦象也是大凶，你要多当心。”

他站起身走过来，“要是有人偷偷给你使绊子，明面上又动不了他，就跟师兄说，我做法咒他。”

岳芝突然想起自己做法时灵时不灵，于是补充道，“要是咒不死，我就直接去干他。”

他伸了个懒腰，“回见了小师弟，师兄我要去杀人了。”说着后退了几步，从窗户翻下。

楼双捻起块桌上的点心，送进嘴里嚼了嚼，还是觉得自己得去看热闹，不，是接应一下。

内卫指挥使的马就在楼下拴着，小二还来送了酒，听见大人与宾友交谈。

现在不在场证明也有了。

今晚月色很好，照理不是杀人的吉日，但兴致上来，也不管什么吉日不吉日的了。

要杀的人出身很好，其母是庭安郡主，自己学问平平但靠世荫得了个布政使的官职，他要是回京述职时死了，一定会掀起些不小的波澜。

但不要紧，风浪越大鱼越贵。

楼双找了棵树猫着，没过多久就见府中大乱，岳芝则逃之夭夭，还不忘把好师弟一起带上。

“那老头真是招人恨，今晚不止我动手，还有一波人要杀他，不过被我抢先一步。”

两人闪入一旁的小巷，岳芝拍拍师弟肩膀，“我先回去睡觉了，好困。”

楼双独自一人往巷子深处走去，他灵敏地闻到了一丝血腥味，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脚步却没停，继续往里走去。

很快京兆衙门就会把这一片全部包围，这刺客还不赶快跑，窝在这干嘛。

一把刀无声地逼近他的脖颈，“别出声。”来人声音有些沙哑。

楼双停下脚步，垂眼看向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却连眼神都没给持刀者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