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人何至于此,先不说此刻外面有多少人正等着我们出去,你们都是锦衣卫的人,就算你杀了他,还能确保自己可以全身而退吗,不如大家各退一步,就当没见过可好?。”
用最硬的语气说着最服软的话。
林衍听完,忍着脾气重重呼气:“能不能再怂一点,怕死就先走。”
“不能,”沈珣低声提醒,生怕这个人一时冲昏了头上去送死,“你现在都这样了,说狠话也要分场合啊。”
何靖川露出一副又惊又喜的表情。
“林衍,我就喜欢你死到临头还狂妄的性格,换作平时我确实不一定是你的对手,可别忘了你现在受了重伤,还带着个拖油瓶,恐怕连剑都抬不起来了吧。”他已然一副胜利者之姿,连语气也满是怪诞,“哦不对,你连剑也没有,那么,今天一个也别想走。”
他说完,便持剑朝二人刺来。
“怎么……办,嗯?”沈珣立马被他推倒在一边,避开击杀,力道之大,仿佛前一刻的虚弱全是他装出来的。
林衍双手自然下垂,连本就垂下来的头也慢慢抬起,双眸染血般阴鸷。
“就凭你,也想杀我?”
何靖川收敛笑容,不敢再掉以轻心。
“是吗,那就试试,是你死还是我亡。”说完,他再度持剑扑来。
林衍身法敏捷,反应迅速,如不是连那一身黑衣也掩盖不住暗沉的痕迹,根本不会有人想得到,这个人前一刻连站也站不起来。
两人都打红了眼,如封印多年的恶煞困兽,非置对方于死地不可。
所以他刚才应该是为了骗何靖川孤身前来,才故意装出受伤的模样吧。沈珣这么想着,手脚并用地爬到一边的角落里。
几招之后,林衍徒手折断对方的利剑,渐渐占了上风,沈珣长舒一口气。
何靖川用手擦了擦被短剑飞出时割破的左脸,“呸”了一声,眼神陡然收缩,将断剑架上护腕。
铁质护腕上正绑着某个细小的东西。
“不好,他要放炮。”沈珣站起来提醒林衍。
话音未落,林衍一脚踢飞断落的剑尖往何靖川而去。
刚被断剑擦出的火星,随着撕心裂肺的一声痛苦呻吟而熄灭。
一只断手飞出,滚落至她面前,沈珣脸色一变,下意识捂着双眼蹲下。
下一刻林衍的手已经扣紧了他的颈骨。
何靖川未待发泄完,身体瞬间僵硬,像个提线木偶一般无力反抗。
林衍高居上位者之姿,垂眸看了看他抬至半空便已到极限的执剑之手,连厌恶也懒得施舍皱一下眉头。
“你的命,实在不堪一击,还有,”他强行扭转骨头,逼迫他看向沈珣,“那个,不是拖油瓶,你比他还弱。”
骨头断裂的声音在死寂中被放大到极致,何靖川的血控制不住地从口中流出,连话语都破碎不堪。
“你我二人……相斗多年,我死了,你就是……最大嫌疑人,指挥使是不会……放过你的。”
血液染红了他整个手臂,林衍肆无忌惮地露出一个轻蔑的笑:“那就让他来找我,你我相斗,你也配?”
他手上力道又收紧几分,“而且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个疯子。”
“等……等。”
何靖川还想作最后的挣扎,他已经开始往上翻的双眼看向沈珣,“你知道……她是谁吗?”
沈珣身形一震。
她知道面前正发生着什么,却不敢睁开眼。
比起重逢初见的那一夜,此刻眼前的林衍更立体也更真实,她没办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再接受这样一位儿时朋友。
林衍微微又收紧力道,逼迫他再度抬起头来,眼神里满是威胁和质问。
然而就在此时,何靖川回光返照一般伸起右手,将半截断剑插入林衍体内。
他徒手握剑,将刚刺破皮肉的剑身拔出来,抵上颈骨破碎之处。
“找死。”
下一刻,利剑割破皮肉,嵌入颈骨,血液喷溅而出。
随着“啪”的重重一记倒地声,周遭彻底恢复丝死寂。
沈珣听到沉重的脚步声正向自己而来,带着未散尽的危险气息。
她从臂弯里茫然抬起头,便见林衍满身是血,喷射状的血迹沿着骨雕玉琢般的眉眼与鼻峰滑落,形成一道道血痕,让原本俊美的面容更显邪气。
——杀你不过顺手的事,还不走吗?
脑海中一把无比清醒的声音在告诫。
然而她双腿酸软,浑身脱力,完全无法动弹。
“你……”
沈珣就这么看着他。
忽然,就在离她几步之处,林衍双腿弯曲跪地,重重倒在她面前,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