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成为了他们母亲的弃子。
今日就是他最后的一天。
无花轻柔的捏着手中的糯米团,并将一团团洁白柔和的糯米点掐成南宫灵最喜欢的兔子形状,他神色温柔,对待食物也仿佛对待情人般专注用心。
就算是苦瓜大师抬头看了,也只会感慨这位妙僧七绝的名头并无夸大之处。
苦瓜大师和无花都很擅长素斋。
在外留客的武林中人足足有七八位,再加上外面等候的至少也有数十之众。
虽说苦瓜大师不打算请那些宵小之辈进来,但真到了饭点,总不能让这些人饿着肚子,这可不是地主之谊。
所以苦瓜大师和寺中的小沙弥已经忙碌了许久,光是面粉和蔬菜就用了几大筐,烧开的热水也是一锅接着一锅。
无花捏完点心,轻轻用布巾擦拭了两下手掌。随后,他看了看厨房各处,带着微微的歉意问。
“听闻大师这里的酒水天下一绝,不知此次可有幸品尝。”
苦瓜大师双手合十,笑了笑,“妙僧开口,自然是要备上的。”
“多谢。”无花点点头,脸上带着比苦瓜大师更加慈悲悯人的笑容,他在少林寺多年,早已浸渍透了佛法的气息。
苦苦经营数十载,虽说生气最后被无相摘取了果实。
但从少林寺这个地方走出来,天地之大,无花尚有许多可为之处。
按照母亲所说,他需要竭力保持住这一层皮,绝不能被南宫灵攀咬出来。
“素斋做好了,给他们送去吧。”
无花转过身,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又或者是看向什么他并不确定的方向,他笑了笑,“这么快,天都快黑了。”
寺庙各处已慢慢点上烛火,焰火的星星点点飘向空中,时起时落。
天空灰暗,阴云覆盖,风声愈急,满寺的青松绿竹发出飒飒的声响。
无花和苦瓜大师走后,这里只剩下小沙弥们,他们要尽快端盘子将这些做好的素斋送到前院去。
但很快,就有一个鬼魅般的绰约身影从空中轻轻跃下。
·
南宫灵:“母亲容貌已毁,又被人威胁,她只担心牵连到我身上,整日难以成寐,以泪洗面。所以才会——”
他这一番狡辩,虚虚实实,逻辑闭环。
楚留香一时之间竟有些摸不透这位朋友,表面看起来南宫灵年少富名,又高居帮主之位,意气风发,从未有过落魄之时。
背后竟然真的有如此之多的苦闷?
想起以前和南宫灵相处时,对方所展露处的胸襟和野心,楚留香怎么都无法和现在眼前这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少年人联系到一起。
而且,他所说的威胁到底是谁?
不光是楚留香在疑惑。
南宫灵脑子里也在迅速转动,他当然不会牵连到自己母亲身上,他对母亲的孺慕之情,远比无花还要深。
眼下只能立刻说出一个吸引人眼球的反面人物。
让人一听,就觉得会是他能干的事情。
可怜南宫灵本不是急智之人,他所做的许多谋划大都出自无花之手,包括杀任慈,排挤帮中的一部分,再拉拢帮主的一部分。
南宫灵如鱼得水这么多年,一半以上都是无花的功劳。
但自从黑珍珠出现后,无花受母亲命令,一直相随其左右。
两人已很久没有通过想法了,他不知道自己该说出什么样的人物来,才不会给他们和母亲留下遗漏。
急躁迫切之下,南宫灵额角隐隐渗出汗水。
直到,一道宛如天籁般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说的是石观音吗?”
“不,绝不会是她!”南宫灵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快速反驳,他瞳孔睁大,倏地看向说话之人。
然后被一双疏离冷淡的眸子浇了一盆冷水。
——是那个非凡美貌的白发少年,同楚留香一道而来。
难道楚留香表面上佯装不知,实际上已和六扇门联手,查清楚了他们的底细?
南宫灵犹如惊弓之鸟,勉强扯动嘴角,急急道:“威胁我母亲的那人只会是对沙漠、岭南、海南等地有所窥伺之人,想必你们肯定都听说过他的名字,他神秘莫测,麾下手下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他正是西域魔教教主玉罗刹!”
“对。”
南宫灵咬死,“玉罗刹和我母亲有过一段往日,所以才会如此利用她,用来壮大西域魔教。”
玉罗刹?
没想到会从南宫灵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楚留香和追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怀疑。
洛乌坐在旁侧,眉眼冷淡,瞥了南宫灵一眼,那眼神带着看待男朋友之外与万物一般的疏离感。
他本没有注意,但南宫灵表述的案情实在很像是在讲话本子,一个劲的往耳朵里里钻。
这些故事对他来说实在又熟悉,又混乱。
洛乌封存已久的大脑里浮现出上千话本子的片段,里面这一类故事至少又无数个版本,七零八落。
他犹豫了一下,还在分辨,“嗯,没想到,玉罗刹和秋灵素,嗯,喜闻乐见......”
似乎都是有过印象的名字?
洛乌深深思索。
他难得主动开口,“你是秋灵素的养子,那她的亲儿子是西门吹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