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吊着几块腌肉,正迎风摇晃。
刚才吃完晚饭,莫玲珑说这么多肉放着,两天就要坏,便说做成腌肉。
她拿来自己准备的香料,用盐炒热炒香了之后,均匀抹在肉块上,然后吊起来。
“江风挺大,吹几天就入能入味,到时候我给你们做轻奢版腊味松,用来送粥最香了。”
虽然没吃过腊味松,但听着就觉得一定香!
贺琛弯腰一揖:“多谢沈夫人。碗碟待会儿洗净后送上来。”
范氏回了个礼:“再谢可就见外了。你是外子欣赏的知交,要是让他知道我明知你同行,也不照拂你吃饭,可要同我闹。再说我也是运气好,在这船上寻到个手艺极好的大师傅,如果是我婢女的手艺,也不好意思让你尝啊!”
闻言,贺琛抿了抿唇:“某谢过沈夫人。”
再度行礼后,退后离开。
阿竹在房里跪着地等待自己的“审判”,但贺琛回来,竟没多说什么。
只是继续吃完他的烧饼,没动那几碗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主子,你不吃吗?”他惴惴不安地问。
吃着烧饼的贺琛面无表情,好半天回给他一个冷淡的嗯字。
喝了口水咽下粗硬的饼渣,才说:“不吃。”
他肉体凡胎,自然分辨美味同糟糠有着云泥之别。
但他不会与沈府尹为伍。
他要做的事,在他人眼中实在大逆不道。
因而也不会让任何人,碍着自己的路。
阿竹见他真不吃,便叨叨:“那也别浪费了……”
他把剩下的那一半饭菜扒拉到自己面前,一边吃一边表达:
“太好吃了这炸丸子,看起来外面干干脆脆的,但里面是松松的,一点儿不费牙还有肉汁儿,一口下去别提多美了,酥脆多汁……哎,可惜这小丸子就两三个。”
“主子,咱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烩面!你看骨头汤炖得白白的,喝在嘴里有点儿粘嘴,但是,它一点都不腻!因为加了……这是荠菜吧?切得碎碎的,味儿清香!”
阿竹喝起汤来动静惊人,恋恋不舍地吃最后一份小菜时,惊叹不绝:“最神的是这拌鸡丝儿啊,看这色儿,红润润香喷喷的,咱们下来这段时间可没见过这么好的红油!鸡肉丝儿吸饱了料汁儿,偏这瓜丝又特别清爽……绝配,绝配啊!”
就着色香味俱全的实时播报,贺琛平静吃完了烧饼。
阿竹带着享受的余韵打扫干净,拎起篮子去洗碗。
生怕这位爷又想起还没罚他的茬。
就在他要关门时,贺琛忽然开口:“隔壁舱房的住客,是为沈夫人做饭的女灶师傅,你隔着门问问,她可愿意每日给我们做碗面?那二两银子你拿去付个定银,不够的待回京了补上。”
阿竹缓缓偏过头去看着他,眼神满是不可置信:“哦……啊?”
主子,也馋了吗?
不过,他是怎么知道人家大师傅住隔壁的?
带着不解,阿竹小心翼翼敲响隔壁房门。
莫玲珑正在房间数银子。
10两雪花银!
范氏直接付了她10两。
她把这些银子分成两份,一份塞在腰上,另一份则装进了林巧给她缝的暗袋里,随身携带。
听见敲门声,她生出警觉,隔着门问:“谁?”
门外的阿竹又懵了会儿——
不说“大师傅”吗,怎么听声音是个年轻的小娘子呢?
难道是他找错舱房了?
他后退一步又确认一番,的确是他跟主子那间的隔壁,没错。
而房里,莫玲珑轻轻摸到了房门口,一手握住了门栓,另一只手拿起菜刀护在身前。
正准备动手时,阿竹隔着门小声虚虚地问:“……请问,大师傅在里面吗?”
嗯?
莫玲珑把刀收回两寸,冷声问:“什么大师傅?”
阿竹嗫嚅着说:“就帮沈夫人做饭的大师傅啊……大概是我记错了,不是这一间。”
这屋里的姑娘好凶!
他往后又退开一步。
罢了,应该是主子记错了。
他准备转身离开,但门却在这时打开。
缝隙中露出了一张紧绷着,但依然顾盼神飞的脸:“谁?什么事?”
阿竹看着她,瞪大眼睛:“你是给沈夫人做饭的大师傅?”
眼前的姑娘,看起来刚过及笄的年岁,怎么可能做出那么好吃的饭菜?
“对。所以,到底什么事?”
莫玲珑一手把着门,另一只手将菜刀藏在身后。
见对方声音,最多跟自己一般大年岁,阿竹只好将满腔的谄媚略作改动:“我们住你隔壁,我家主子说,想劳烦姑娘你每天帮忙做碗面条,银子……我们有二两,姑娘你看着做行吗?”
说着他伸出手掌,掌心里托着块银子,虔诚得像举着一捧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