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开门,门内光芒万丈,可谓是另一番景象。
只见深深庭院中灯火葳蕤,亮如白昼。
卫璃一行人跟着福伯进入城主府,竟发现府中九曲回廊,亭台角楼,水榭凉亭上俱挂满了灯笼,灯笼款式各式各样。
焚骨城曾以做灯笼的精妙工艺在九州内闻名遐迩,而城主府竟如一个灯笼展览中心。
愈向前走去,卫璃逐渐发现,每隔百步,就会出现一个如同白泽手中的人皮灯笼样式一样的灯笼,同样是柔软的皮质,同样在灯罩上勾勒着栩栩如生的人物。
虽明亮如昼,但卫璃却无端觉得这城主府阴森无比,比半刻前漆黑的主城街道更甚。
四人竟然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方才走到城主的书房,只见福伯停驻在门前,整了整衣襟,清咳了一声,方才抬手轻轻叩门。好似怕惊到里面的人一般,难为他捏着嗓子禀报道:“城主,谢仙师来了。”
须臾门内传来一个颇为疲惫的青年的声音,“谢仙师快快请进。”
说罢,门内突然传来叮铃哐啷的坠地声。
闻声福伯迅速垮下一张脸,突然像奔丧似的急急切切的推开门,门板因反作用力哐当一声拍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房间内依旧亮的惊人,大大小大点了十几盏灯,但最惹眼的还是书桌后的青年。
只见那青年低垂着头,鸦青色的发丝散落在颊边,莹白色的脖颈像折颈的天鹅,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抵在苍白的唇间轻轻咳着,脚下则散落着墨色凌乱的素笺和碎掉的石砚。
“城主,您是不是又不舒服了,都和您说不要逞能了,这事情什么时候都能干呦,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身体呀……”
福伯絮絮叨叨的声音如同魔音穿耳,却掩饰不住一个家仆对主人的深刻关切,而谢安阳却也忍不住疾步上前抚上青年的背。
桌前端坐的青年逐渐止住了咳嗽,然后缓缓抬起了脸。
看到那张脸,卫璃心头不由一滞。
这世间,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谢安阳!”
白泽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喊出谢安阳的名字,语气表现得颇为不满。
显然,对面青年也十分惊诧,这世间竟有人和自己长得有八分相像,即使孪生兄弟也不过如此。
“你一早就知道是吗,你究竟是何居心?”
一时书房中针落可闻,谢安阳看着卫璃的神色,却见其一脸怔忪,显然还未从惊异中缓过神来。
“这可能纯属意外,这位仙师请不要过度紧张。”
出声的是焚骨城的城主阴无川,阴家世世代代守护着焚骨城,到如今阴无川已是第十一任城主。
阴无川面相英挺俊逸,卫璃偏温和柔软,是与卫璃形似神不似,他亦明显比卫璃更加成熟,更显运筹帷幄。
卫璃不明白白泽莫名的敌意从何而来,于他来说,这世上有一人与自己如此相像,倒是一种奇异的缘分,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老爹亲生的,难道是自己母亲——
呸!卫璃甩甩脑袋,将一堆奇思异想努力抛诸脑后。
“我虽见过阴城主,但这世间相似者千千万,妖王似乎想的有点多了。”
谢安阳掌心抚着阴无川的后背,极其小心的为其顺气,好似一对久别重逢的至交好友。
白泽的眼神冷如寒芒,一时书房中气氛凝滞,幸得门外一禀报声才打破这僵局。
“阴城主,第十二盏人皮灯笼有新发现——峰主?!”
来人一身靛青色的织金云纹长衫,腰间配着一柄剑鞘镶着蓝宝石的毕方剑,俨然是挥金如土的浮图峰做派。
“惟承,你有何发现?”
丁惟承睁着大大的眼睛,嘴唇微张,半天未吐出一个字,他显然也被眼前相似的两人所惊诧,竟一时语卒,忘了来意。
“惟承!”
谢安阳蹙眉,提高声音再次唤道。
“哦——那个,峰主,第十二盏人皮灯笼上出现了一怪异图案,并且配有诡谲文字,弟子愚钝,不得其解,特来寻阴城主的帮忙。”
丁惟承身高八尺有余,宽肩窄腰,面容却十分俊秀,圆圆的眼睛打量着众人,却像是丝毫没有感觉出空气中的异样。
“惟承,你且将那灯笼带来此处,正巧众位仙师在此,可一同破解。”
阴无川噙着笑意看向丁惟承,语气温和,无论何人听了都不忍拒绝。
“阴城主,万万不可,那灯笼一动就泣血,这会儿正挂在您床帐之上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