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心文一从厨房出来就听到一声轻笑,洲明端着保温杯在他直播间有说有笑。
瞥见魏心文急匆匆过来,洲明原本松松靠在椅背上闲聊的姿势变成坐起来些,不过表情不变,一点没被人抓包的不自在不说,甚至瞭目看了魏心文一眼,话却是对弹幕淡淡回的:“没事儿,下次我管着他,不让他瞎凑合吃了。”
听他们聊天,魏心文立马慌张起来,嘴上轻唤:“洲明哥……”分明是洲明跟他直播间聊天,他却很不习惯的别扭:“在聊什么?”
洲明笑问他:“中午吃什么?”
魏心文有些紧张的说:“煮了粥,做了西红柿炒蛋和豆腐烧肉沫。”
菜是昨晚魏心文在网上下单一早就送来的,冰箱里总算积攒了些绿色蔬菜。
洲明却是对着弹幕回道:“听见了吧,中午炒了两个菜,还有肉。”
魏心文挠头,有些摸不定意思,跟网上那群水友有什么可聊的?正待他要去看直播间弹幕究竟在说个啥,洲明轻笑两声,说:“好了,要说拜拜了,大家要好好吃饭,别学主播,太瘦了不好看。”
话是对弹幕间水友说的,却是让魏心文猛然间诧异,他僵在那,有些不知所措。
洲明说完这句话就起身,让开位置,见魏心文稍有郑重一脸严肃的表情,故意问:“怎么了?”
魏心文埋下头:“没。”
他不继续说,洲明也没继续问,绕开两步,径直去卫生间洗手。
再出来时他端着炒好的热菜和热粥放桌上,泰然坐在椅子上,对魏心文轻声说:“吃饭。”
这顿饭魏心文食不知味,就连吃了饭洲明要去洗碗他也不抢着干了,躲在卫生间里洗了把脸,就一个劲盯着镜子猛瞧。
镜子里的人瘦不拉几,营养不良的深入人心,长期没打理的头发有些长,几乎遮住小半张脸,颓气丧气一眼十足。这会头发让水打湿,湿漉黏在脸上,露出一双洗脸时揉搓过还泛着红晕的眼眶,像哭过一样。
这面秀气的五官下,眼眶稍微一红就不硬朗了,反而有几份盈盈羸弱的气质,魏心文向来不喜欢这样“羸弱”的自己,所以撩开头发故意对着镜子瞪眼,像盯着杀父仇人,这样用了一会力,就有些竭力,最后他只好叹一声,先跟镜子里的自己单方面和解。
他知道自己不好看,但很少会有这种容貌焦虑的时候,扳着手指头数自己的缺点长得瘦个子矮不男人不硬气,他还是喜欢洲明那种剑眉星目的长相,如高山明月,亮亮堂堂的。
他这长相放在华国,那是异邦,也不知道当年他妈生他的时候是不是吃了褪色素,让他长成了这幅恹囊囊的样子。
他这边在卫生间反省时间不短,一直到洲明都察觉不对,在外面敲了两下门,魏心文才拉开门,眼神飘忽,就是不敢跟洲明对视。
“没事吧?”洲明看他眼眶微红,像哭过了,瞬时一僵,眼神迟疑的在魏心文脸上环顾一周,脸上罕见多一道莫知所措,汗颜片刻,一嗮,莫可奈何的弯腰下去问:“生气了?”
心里实在纳罕魏心文看起来不像这么吃心的人呐?
他是真没想到魏心文反应会这么大,刚刚对着弹幕说那句话确实是故意说给魏心文听的,也是因为魏心文生活随意饮食上过于凑合,年纪轻轻这样下去迟早熬坏了身子,洲明大致知道魏心文对自己说的话还听信几分,只是过于内敛含蓄的性子让他以这种方式敲打魏心文两句。
能改善一些也就罢了。
怎能想到他能被这简单两句话弄得掉泪?
是以洲明也有点被吓唬住了,从父母去世后,家中叔伯趁火打劫见惯人间冷暖的洲明等同于孤家寡人一个了,他是真没想到魏心文会以这种方式闯入他的生活,尽管一开始不熟悉,相处之下,对这个勇敢维护他处处体贴周到甚至愿意把全部家当给他还债的少年,洲明无疑是有好感的。
尽管是把他当弟弟一样看待,有些地方就免不了关切两句。
此时洲明哪还顾得上旁敲侧击?直接把利害关系跟魏心文坦白了。
“知道你直播间那群网友怎么说你吗?带节奏说你有病都没什么,最怕是有人猜测你吸/毒,人言可畏,一旦被打上这样的标签,就很难洗掉了。”
“他们才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做了这些事,你现在是觉得无所谓,等你真正混出些名气时,万一有人想黑你,这些就是攻击你的武器。”
“说这些不是为了吓唬你,无论如何身体是你自己的,好好吃饭好好作息,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从没有人对魏心文说过这些话,父母没说过,姨父姨母没说过,老师也没说过,魏心文这一路都是摸爬滚打过来的,姨父家不至于让他顿顿饿肚子,但摧枯拉朽的剩菜剩饭和他时常对不上回家吃饭的时刻表,基本错过这一顿,就只能挨到下一顿了。
一点都不夸张的说,魏心文初高中生涯都是在这种偏颇刻薄缺乏关怀中度过的,所以有得吃就猛塞,有什么吃什么,从来不挑,却也因此在最好的发育期很少摄入足够的营养,才导致他一直这么朽瘦。
首先他的生活习惯本就扭曲,而洲明是第一个告诉他这样是不健康的。
洲明告诉他:“在关心别人的时候要先关心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