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妳習慣獨處,也知道這個提議對妳而言,或許是一種冒犯。」鄧不利多語速極緩,「但妳的身體狀況,霍格華茲目前已無人能確切掌握。倘若再發生一次……我希望身邊能有一位學生,即使不能干預,至少能第一時間通知我們。」
西維亞的手指輕輕蜷緊。
「至於茱麗葉……」他語氣微沉,「我認為她是最合適的人選。她一向心思細膩,也走過一些……旁人難以言喻的孤寂與沉默。」
「那是她自己的選擇。」
「妳當初選擇壓抑,也未必是出於真心實意。」鄧不利多的目光,如夜空深處一顆微亮的星,閃爍著哀憫與理解,「我只是希望,你們能在彼此身上……看見一些東西。」
西維亞沉默許久。
終於,她輕聲問:「如果我說不呢?」
鄧不利多只是微笑。
「那麼我會尊重妳。」他頓了頓,又道:「但我仍會讓她搬回蛇院宿舍,至於與誰同寢……我會讓你們自行決定。」
這話聽來像是讓步,實則意味深長。
西維亞垂下眼。
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她終於在心底嘆了口氣。
「……我明白了。」
她低聲說,語氣平靜。
「我會見她。」
【霍格華茲?海格的小屋外?黃昏】
黃昏的霧氣在林間打著旋,幾隻鷹馬盤旋在遠方天際,發出孤獨的長鳴。
茱麗葉·塞爾溫站在小徑上,指尖摩挲著手中那張羊皮紙——字跡蒼勁而溫和,落款是:阿不思·鄧不利多。
她不記得這是第幾次被這樣「安排」。
最初是從原本的四人寢室搬離,來到這間接近禁林的木屋;如今又是——回歸宿舍,與一個她曾試圖接近卻始終無法真正看懂的女孩共寢。
「西維亞·弗利。」
她低聲唸出這個名字,那是個冷得像雪的稱呼。
她當然見過這位史萊哲林的同學——還曾在魔藥課與她同組、午餐時主動並坐、甚至偶爾向她搭話。然而西維亞總像一潭靜水,表面平和、實則深不見底;禮貌卻不親近、回應得恰到好處,卻總讓人無從探入分毫。
她總是坐在最靠牆的位置,聲音不高不低,眼神如遠山覆雪般淡然。
茱麗葉知道,她不是沒努力過,只是那層薄霧般的距離,卻從未從她們身邊散去。
她還記得,那女孩在迎新晚宴時並未與任何人交談;她也記得,在混亂的萬聖節晚上,對方是唯一一個沒出現在餐廳裡的學生。
她不知道鄧不利多為什麼要這樣安排,信中只寫道:
『她比妳更需要一個沉默的同伴,而妳……也該回到屬於妳的地方了。』
什麼是「屬於」?從她出生以來,就沒有什麼真正屬於她的地方。
不屬於純血貴族的宴會、不屬於麻瓜世界的日常;不屬於她父親的家、也不屬於她母親的記憶。
她不明白為什麼是她。她只是個連姓氏都被部分同學噤若寒蟬的混血者,一個麻瓜之女。
但鄧不利多的話,她從來沒有拒絕過。
或許,是因為他從不以憐憫的角度對她說話,而是以讓她選擇的方式。
『她需要妳。』這句話雖沒有寫進信裡,但茱麗葉在讀完那封信時,彷彿聽見他在腦海中這樣說。
她抬頭望向城堡的輪廓。夜色將起,古老的高塔隱約透出暖光。
她輕輕呼出一口氣,將信紙疊起收回斗篷內袋,轉身朝霍格華茲城堡的方向走去。
沒有行李,也沒有言語。
她只是緩緩走著,朝著那未知卻無法拒絕的命運而去——
與那位從未向她敞開心扉的女孩,共同呼吸同一室沉默的空氣。
也許,這就是她所能參與的「家」的模樣。
——哪怕只是短暫的,哪怕從來不是為她準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