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书巡徼,我在南湖码头做装卸工,若在有人问起,你也这样说吧。”战止铮交代道。
无邑巷住户密集,又相互熟识,一旦出现了生面孔必然会引起一群人关注。尤其偷偷摸摸被发现,不如就坐实了兄妹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出入无邑巷。
“好,”阿菀思索着自己下一步的计划,随口说道。
“你若有任何消息,就放起纸鸢通知我。”战止铮又说。
“纸鸢?”阿菀的思绪一下子回到现实,眼神不自觉地看向战止铮手中的纸鸢。
“在战场上,若是没有烽火台,纸鸢也是一种传递信号的方法。”战止铮解释道,当年在泠州作战时,他们也用过这个方法确定方位。
原来今日教她放纸鸢是这个原因。
阿菀点点头应下,眸中却闪过一瞬间的黯淡。
那日后的几天,战止铮再没有露面。但自他在无邑巷露面的那一刻,众多猜测和查探就开始暗流涌动,只是阿菀并不知晓罢了。
令阿菀困扰的,是时不时出现的隔壁文家的小姑娘,文心儿。
小姑娘似乎有种天然的亲和力,很快就与阿菀熟络了起来,自然而然地,阿菀也与文素时、书锦年夫妻也渐渐熟络了起来。
温和亲切的母亲、果敢勇毅的父亲、天真无邪的小女儿,总是让她羡慕又困扰,却又不由自主地接近。
于是阿菀的梦中,便浮现出了更多被遗忘、被回避的幼时画面,欣喜的、流泪的、期盼的、叹息的……错综交织地混在一起,让独自生活多年的她,第一次生出孤单的想法。
不过,还有另一个人更是让她头疼,那便是来自镇将府的赵公子,赵真。
那日从赵府离开后,赵峥似乎更确定了阿菀的心思,频繁给阿菀的小院送去了衣服、首饰,又被阿菀一一拒绝。
与组织无关的人阿菀并不想深入接触,更何况,她对这些东西原本就不在乎。
不过,这次赵公子送来的礼物阿菀却拒绝不了,是赵夫人乞巧节的邀约。
每年乞巧节,镇将夫人就会邀请无邑巷的女子齐聚赵府,进行穿针引线的聚会。在傍晚时,大家一起在庭院中摆设香案,放上鲜花水果、胭脂水粉等供品,对着织女星朝拜,祈求织女赐予心灵手巧、美满姻缘。之后再将之前抓到的蜘蛛放在盒子里,第二天打开盒盖观察蜘蛛织网情况,若织得又圆又密,便意味着姑娘能获得圆满的爱情。
月隐山谷并没有这样的节日,阿菀也只听人说起过,却从来没有参加过。
“多谢。”阿菀收下邀请书,对赵公子道了谢。
“我娘送的你倒是收下了,我送的谢礼你怎么都不收?”赵公子见阿菀收下,反而有几分不满。
“多谢公子好意,我的衣物足够了。”阿菀还是那一句,便准备闭门谢客。
“你到底对什么有兴趣?”赵真被多次拒绝激起了胜负欲,一定要问个结果。
对什么感兴趣?制毒、解毒算吗?阿菀腹诽道,琢磨着找个借口打发了他。
“抓老鼠。”阿菀脱口而出,希望能劝退赵公子,她研究黑玄组织更改记忆的事,还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实在没时间耗在这里。
赵公子的神情果然又是片刻的惊诧,眼前这个看着文文弱弱的小姑娘,似乎和他有着相似的爱好。
血腥、暴力。
“我带你去个地方,你一定喜欢。”赵公子突然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残忍又熟悉,阿菀鬼使神差地点头答应了。
那种熟悉的笑,阿菀在山谷见过太多了。那是掌握着他人生死的笑,是漠视了他人生命的笑,是最残酷又真实的笑意。
阿菀跟着赵公子一路出了无邑巷,坐上马车,一路去了他们的目的地——
地下赌场。
入口处,是普普通通的赌坊,穿过暗门,才是双山镇公子们真正的赌场——死斗场。
阿菀看着穿金戴银、衣着华贵、满面笑意的众人,在看台上披头散发、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奴隶,才深刻地感受到了真正的双山镇。
在双山镇平静安乐的外表下,是一手遮天、是顺我者昌、是无法无天、是唯我独尊。
“赵公子,您来了。”赵真刚一露面,死斗场的人就围了上来。
“近日有没有新来的,原来的几个都看腻了。”赵真瞥了一眼台上正在打斗的二人,问道。
“有,有。”斗场的老板也赶了过来,忙不迭地说道,“赵公子这边请。”
阿菀也跟着他们来到了地下赌场的后方,关押新来奴隶的地方。
这些人,还不像前面台上的奴隶那般麻木,还在抗争、还在歇斯底里地想要自救,却换来更多的毒打和凌虐。
“就他吧,今天小爷就赌他了。”赵真指向正在被毒打的一人,他身上的鞭痕还冒着血,听到声音,一双仇视的眼睛迅速扫了过来。
“把阿四带出来。”老板吩咐道。
很快,阿四就被铁链锁着手脚带了出来,他满脸的血污都没来得及擦拭。
“赵公子,这是昨天刚来的奴隶。”老板笑眯眯地对赵真说,又转身对那人疾言厉色,“我劝你不要再做无谓地挣扎了,还没有人能活着从我这里走出去!”
“我出一百两,赌他赢。”赵真随手掏出一张银票,扔给了老板。
“好,好。”老板满脸堆笑地接下。
随后。阿四就被推上了擂台,对战上一场的胜者,阿七。围观之人也开始了新一轮的下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