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告诉殷君娆,她的猜测没有错,只见殷若瑶的眼神也黯淡下来,与先前掩面而泣流泪的样子不同,表情尽是沉重,“那是万乐二十二年,长姐册封太子。”
殷君娆心中不觉一颤,果然再快乐的人被身份裹挟后总会陷入万丈深渊,听着殷若瑶紧接着讲述着:“冬岳万乐二十六年,皇太子薨逝。万乐二十八年,母皇驾崩。同年……”
接下去的话殷若瑶不再说了,抬眼看着表情凝重殷君娆。
对方会意,太子薨逝皇帝驾崩,本着立嫡立长的规矩,就轮到了自己这个皇二女,同年登基。
太子册封到太子死去,中间只隔了一年,这一年内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太子从盛转衰?
殷君娆不知,便开口问已经缩着头不敢抬眼的殷若瑶,“中间二十七年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事……没什么大事,所以臣妹也记不得了,陛下恕罪。”殷若瑶强烈让自己伪装得镇定一些,却还是被殷君娆发现了她接着衣袖颤抖的手。
直觉告诉她其中有问题,“那我问你,太子为什么骤然崩逝?”
殷君娆捕捉到关键点,她不可放过,说话间,言辞带上了激动之下的犀利,“你说没什么大事,那小事都说来听听。”
殷君娆本无心,却与有心的殷若瑶不一样。
被对方这么一质问,她十分后悔刚才回答了那一年间隔后面的事,惶恐的又差点从凳子上滑了下去。
毕竟那对于她们姊妹来说,委实算不得美好的回忆。
“那年臣妹染了疟疫,被送去了桓洲养病,任何事无从得知,宫中当时也有时疫,世说太子是感染了疫病才崩逝,便是您登基后封了臣妹淮王才回宫,其他事也只是略有耳闻,陛下恕罪。”
恐惧与难过是两种情绪,若是先前掩面痛哭是装出来的,那现在的恐惧比先前还要真实,真实到让殷君娆都不敢联想那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对方越藏着掖着,殷君娆就越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却眼瞧自己越是紧逼,对方越是吓得连话都说不出口,让殷君娆只觉得心口有气发不出来。
而话都说到这份上,殷若瑶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殷君娆根本问都问不下去什么,又不像现世,不能一下就把堂堂一个淮王下了诏狱审问,犯难的很。
只能从中得到一个信息,太子的死有问题。
殷若瑶兴许可能当时真的染了时疫不知,要么就是有什么皇家大事为了自保刻意逃避,要么就是……
要么就是,这一切都是她演的,哭泣也好,恐惧也好,都是蒙着的一层伪装。
“你别怕,我又没怎么样你。”殷君娆知道她并不无辜,安慰的话说不了先前那般太软。
心中还有无数问号,问不出远的,她还能问近的,“那我再问你,我是为何落水的?”
这次落水,皇帝几乎是捡回一条命,便是连着几日都没有醒,摄政王因救驾也一同落水受伤,跟着去的御船上的侍卫和船员都挨了板子,此等大事更让殷若瑶觉得惶恐。
“钦天监算得天象与臣妹生辰时日相冲,陛下紫薇星无须担忧,可是臣妹惶恐,便没有跟着去国礼的船队,只在宫中祈福……臣妹救驾不及,请陛下责罚。”
殷若瑶的身子如筛糠般的猛抖,便是刚才支撑着自己别滑下去的那一股劲儿,经过腿这么一抖,双腿一软怕地直接原地跪下。
恍惚间还撞到了桌子,桌面上的东西悉数掉落,她的小腿也磕的青了一块。
一时间殷若瑶也顾不得自己腿上有多疼,吓得趴在地上捡着纸张和毛笔,慌乱的神色不疑有假。
本身心有怀疑的殷君娆还是软了心,连忙把她扶起来,自己捡着地上的废纸。
对方还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难怪会被吓成这样。
若是放到现世,殷君娆是断然不会去怀疑一个高中生的话,现在看着还在发抖的对方憋屈又郁闷。
这得是多大事才把孩子吓成这样?
殷君娆自诩自己在现世天天被这个官使用阴招,又被那个商贾追着坑,也不至于会被吓得如此狼狈,“自己”又经历过什么。
眼瞧着根本问不出来,她也作罢不问了。
殷君娆把小水龙头安抚好哄走了才重新回到思考中,其实没有线索就是最大的线索,殷若瑶闭口不谈才是最大的问题。
她回避在太子为何而死,又回避在自己为何险些送死。
重点究竟是谁,把那皇帝残杀至成那般,像是恨得根深蒂固,恨得深恶痛绝,切骨之仇,势如冰炭。
找不出线索眼下单纯的分析只能靠动机了。
太子死了,现在自己这个皇帝死了,得益于谁?自己的子女。
可据殷若瑶描述,她那个叫千雪的孩子尚在襁褓,便是连说话都不会,怎么会谋权。还有那个被偶然提及的皇姑,听着权力并不小。
要么就是她的这位好皇妹扮猪吃虎,要么就是让孩子登基能受利的人,权臣?后妃?她想不通,人根本认得不全,便是连前朝的一个人都没见过。
很快了!
殷君娆给自己打气,皇帝总会上朝的,眼下自己刚醒,什么累活都不敢让她费心她也理解,虽然不知如何上朝如何批阅奏折,但想到只能从这之中找到线索,又多了几分干劲。